逐渐的，林清月消失了，再没有人去谈论她，再没有人记得她。可能只是偶尔想起，也会觉得死的可惜，不明所以罢了。
“他知道吗？”林灼又问，她甚至不愿叫那个男人一声爸。
奶奶摇头：“我们瞒住了所有人...这所病院也是一个朋友办的，我们委托了她好好照顾小月。”
然后，就任由林清月在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
“韩蕊呢？”林灼不依不饶。
“韩蕊？”奶奶似乎想了会儿才从记忆力找出这个名字，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或许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韩蕊才是害得林清月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她又摇头，“没有人知道了。”
“那为什么偏偏，让我知道？”林灼皱眉，这不公平，无论是对林清月还是对韩蕊，都不公平。
“你们太像了。”奶奶，“我不能让你重蹈她的覆辙。”
“姑姑还记得我。”林灼说，“或许让她见见之前认识的人，有助于情感上的修复。”
“只是偶尔清醒，大多数时候她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爷爷说道，他双手背在身后，年迈的老头此刻显得瘦小又佝偻。
“万一是她不想记得呢？”林灼说出了一直以来隐藏在老两口心中的不安，“万一她就是故意不去回想呢？”
“林灼。”爷爷叹了口气，“有些东西，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似乎和当年姑姑说的话如出一辙。
“我已经长大了。”林灼却说，“我明白。”她甚至比所有人都明白林清月的内心。
“我可以让姑姑好起来。”她说道。
“怎么做？”这么多年她都这幅样子，还能怎么好？
“寻找爱。”林灼看着前方，一如从前林清月注视着海面，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爱，才是良方。
“所以说，你姑姑一直以来都被关在精神病院？”听说了林灼一天的遭遇，顾皎有些不可置信的皱紧了眉头。精神病院这地方，就算没问题，进去了也会出点问题，林清月怎么可能会好？
“以爱的名义罢了。”林灼刚洗了澡，正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潮湿的头发，一只手举着手机，摄像头却打在白皙的锁骨上。
顾皎眨眨眼，有些说不准林灼现在是什么心情，严肃的谈话，还是...来点涩涩？
“那你打算怎么做？”于是顾皎清了清嗓子，她已经买好明天下午的机票，她实在不忍心让林灼独自面对家人的狂轰乱炸，就算被指责、被辱骂，她也认了。
“找到她的爱人。”林灼将手机向上举了举，看着屏幕中顾皎漂亮的脸蛋，有些心猿意马。
“我想你了。”她低声道，有种说不清的委屈。
“我也是。”顾皎温柔的笑了笑，“明天就来见你，开心吗？”
“提前回来了？”林灼睁大双眼，凑近屏幕。
“对啊。”顾皎说，“我实在不舍得我的小朋友受委屈，所以决定来和她一起面对。”
林灼激动的溢于言表，她甚至头一次像个小孩一样在卧室里跳的转了一圈，然后坐在床沿躺下去，亮晶晶的狗狗眼一直注视着顾皎，她唯一的爱人。
“我们订婚吧。”顾皎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分享接下来的人生，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林灼呆住了，她从没想到等待已久的相见竟然会迎来这么大的惊喜。
“嗯。”顾皎笑着说，“我会好好表现，争取你家人的同意...当然，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私奔，多么浪漫的词汇。
林灼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会让这段感情得到祝福。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林清月彻彻底底的好起来。
于是在第二天，她联系了韩蕊。
自从林清月“自杀”之后，韩蕊便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再也没谈过恋爱。
在很多年前她们也尝试过私奔，但林清宇的爪牙却伸向了这两个初出茅庐的青年，用威胁的手段将韩蕊是“同性恋”得新闻闹得人尽皆知，变成了丑闻，让女人被学校开除。
而林清月在那之后，也彻彻底底成为了无法反抗的傀儡。
韩蕊的独居生活过得忙碌又孤独，她时常喜欢待在家里看电视，偶尔买些零食，就这么坐在地上关着灯，徒留荧幕的幽光打在脸上，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安全的。
在独居的一室出租屋里，还摆放着她和林清月的合照。那个时候她们高中刚毕业，似乎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但谁知，甜蜜的幸福之后，确实永远分隔。
因此当接到林灼电话的时候，韩蕊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参加了林清月的葬礼，亲眼看见棺材埋进地下。
她记得那是一个雨天，站在人群之外的女人如同陌生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死者最亲密的爱人。
“林灼，不要再拿这件事情开玩笑，我已经放下了。”韩蕊有些疲惫，她撑着额头看向电视柜旁的照片，两个女孩青春洋溢的面孔，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