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道士衣着,黑面虹髯,一看就是个邋遢道士,此刻正徒手捏诀,“子玉!不要乱了阵脚!保持住你自己的魂魄!”
“师父,快想想办法救救子玉!陌生三魂要夺舍了!”那名女子的求救声音再次传来。
细细看去,这求救的女子身着旧朝前明服饰,此刻竟然双脚未曾着地,漂浮在空中。
床榻上的子玉,体内似有阴冷气体游走,呼吸随着抖动而变得急促,口中呼出的气体竟出口成霜。
子玉与体内的阴冷之气挣扎抗衡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终于夺得了胜利。
见她的面容慢慢恢复血色,唇上的青紫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口中气体变得透明。
随后,精疲力尽的子玉,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女子,虚弱地唤了一句,“阿柔……”
便昏死过去……
京城的深秋,阳光最是耀人,退了早上的雾气,午后的日光正盛,把人晒得暖洋洋的。
午餐时间的喧闹已经退却,小贩们卖力地叫卖声已经止息,此时正慵懒地收拾着摊位。
野狗在路边晒着太阳,打着盹。
不过在王府井地界内,胡同深处的一户人家可没这雅兴。
大门紧闭,毫无生气,在这正午阳光的衬托下更显得阴气沉沉,鬼气森森。
几只乌鸦就这么悠然自得地落在墙头,“啊啊啊”的叫声听得人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原来是这家中当家的老爷在入秋时节,害了毛病。
这病来得奇怪又凶险,犯起癔症着实吓人。
老爷清醒时曾言说有一前朝女鬼,看衣着像是汉代装扮,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流着血泪,夜夜入梦,鬼泣声声,执意寻一故人。
老爷不知,便日日纠缠,夜夜索命。
几日下来,这老爷神思恍惚,气息奄奄,命不久矣。
宅府门外不远处,有二人缓步走来,止步于宅院门口,驻足观看。
王府豪宅,庭院深深,门禁森严,抬头仰视,门楣上悬挂“王府”牌匾,不过很久没人擦拭,结了蜘蛛网。
门扇两角悬挂的灯笼因为无人打理也落满了灰尘,显得颓败不堪。
驻足良久,其中一人掐指一算,算出这王家有鬼气萦绕,于是差着另一人上前叩门。
“铛铛裆”门环敲击门钉的声音传进门内。
不多时里面传来稀稀疏疏一阵响动,落在墙头的乌鸦聒噪着飞走了,大门吱吱呀呀开了半扇。
门内一个老头儿探出半个身子,眯着眼缝细细打量着二位不速之客。
只见门口叫门的二位,都是道士衣着。
台阶下那位,肤色如铁,漆面虹髯,眉目凶悍。
道袍外衫大喇喇地敞开着,腰间布条做的腰带松松垮垮的跨在腰上,腰带上还别了一个酒葫芦,晃晃荡荡的。
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人又惊又厌。
门口叩门这位,倒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肤色白皙,甚是面善。
道士惯常的发髻梳理得清清爽爽,青灰色的道袍有些宽大地罩在身上,内衫雪白的领口平顺地贴服在凝脂般的脖颈上,散发着阵阵皂角的香气。
低头看去,清秀道士脚边坐着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白狗,毛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是打理得很干净。
犬额一缕黑色杂毛延伸至后脑,眼睛炯炯有神,甚通人性。
眼前这位清秀道士的面相看上去不让人讨厌。
但若说是个小子,脂粉气倒显得有些浓重,没有男子一般的阳刚气息。
而且这身板有点过于弱不禁风,怕是好吃的都叫后边那位黑脸道士抢了去。
看门老头将整个身子挤出门外,双手揣进袖口,吸吸鼻子,上下打量完二人,方才收回视线开口道: “二位道长有何贵干?”
“我师徒二人云游至此,见府上似有阴森之气萦绕,特此前来探究一番。”黑面道士拱手一礼。
“害,就这事啊,不瞒您说,之前来了好几波人了,都是您这个说辞。这样,我给二位添些香火钱,您二位还是去别家吧。”
老头儿嗤之以鼻,显然之前来叨扰的江湖骗子见得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丢来熟练的话术下了逐客令。
“老人家,我师徒二人确实见贵府府上有异常,您不妨入内通报一声,我们进去探查一番,若有解,行个方便,您不损失,若解不了,我们绝不收银钱,何乐而不为呢?”
“这……”听见不灵不要银钱,老头儿有些犹豫,显然有一丝心动。
“于富贵,邯郸鸡泽人,丙寅年乙未辛丑庚寅时生人。”
这时站在门口的清秀道士开了口,不疾不徐,竟将看门老头的生辰八字报了个分毫不差。
老头一惊,原以为眼前这清秀道士是个半大小子,一听嗓音原来是位女居士,不由得正色仔细打量了一番。
随后掏出双手,重新恭敬拘了一礼,“二位道长稍待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见老头儿又关上大门,清秀道士拍了拍胸口,一透明鬼影闪现。
那鬼影绾着发髻,穿薄纱半高领衫子,内着马面裙,俨然一副前明皇朝女子的装扮。
女子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光束随后消失不见,紧接着子玉胸前佩戴的贴身灵玉忽然一凉,随即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