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凉面对那紧闭着的两扇红门,不做他想,伸手就推。可就在他那手掌即将贴上门板之时,就听“吱嘎吱嘎”一串锐响,两扇红门竟是自己开了。
银白月光照亮了院内情形,只见院子空旷,破败荒凉,铺地的石板全被野草拱裂了缝,正房门窗黑洞洞的敞着,窗扇随风开合,那风穿过院子一直吹到人脸上来,竟是分外的阴冷。
傅西凉本来是一点都不怕的——他不信鬼神,加之又被傅燕云气得心烦意乱,方才简直是憋着要找鬼打一架,可是此刻停在门口,他心里犯了嘀咕。
周遭很静,因为附近的几院房子无人敢住,李宅的人声和灯光都和他们隔了几重高墙。傅西凉正在犹豫,忽然感觉“如芒刺背”,回头一看,他看到了傅燕云。
傅燕云拎着帆布提包,正盯着他。
他脑筋一转,心想自己是老老实实的在家睡了一天大觉,可傅燕云却是没闲着。他既是能跑回李宅见那两个孩子,自然也会再做别的手脚。看他如今的姿态,分明是等着自己先往里进,可是真有好事的话,他早抢占去了,焉会留给自己?看他站得那么稳当,兴许他早就知道了这院子里有玄机,就等着自己进去给他趟雷呢!自己先进去丢人现眼,他再出来力挽狂澜,最后名和利都是他的,自己白忙活一夜。
“你以为我真傻吗?”他心中暗想。
想过之后,后退一步,他向着大门内一伸手:“你先请。”
傅燕云当即摇头:“不,还是弟弟先请。”
“我不急,你先进。”
“这不巧了么?我也不着急。”
傅燕云越是不肯进,傅西凉越是起疑心。将双臂环抱到胸前,他在门旁站稳当了,想的是敌不动、我不动,倒要看看你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傅燕云看了他这个造型,弯腰放下帆布提包,一屁股在包上坐下了。
阴风顺着敞开的院门向外徐徐吹送,傅西凉站得无聊,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发现指针停了,就又是上发条调时间,又是把怀表贴到耳朵上听。
傅燕云看着他:“坏了?”
他冷淡的回答:“我自己会修,用不着你管。”
“噢,”傅燕云点点头:“好极了,了不起。”
“你少对我阴阳怪气,我是不会再理你的了。”
“哟,那我可真是伤心至极。”
“你根本就没有伤心!你那哪里是伤心的样子?”
“伤在心里嘛,表面上当然是看不出来!”
“你就是拿我当个傻瓜对待!”
“没有没有,你绝不傻,还会修表呢。”说着他向傅西凉一探头,小声问道:“真的会吗?”
傅西凉看着他,被他这一席话闹得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悲,只觉得脑子里轰轰乱响,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当然不会!”
傅燕云微微一笑,缓缓点头:“哦……”
傅西凉第一个念头是痛殴傅燕云,打痛快了为止,但这里不是汽车上,而傅燕云虽然不似他那般孔武有力,但是身手也很不错,尤其是步法灵活,擅躲擅逃。自己在这开阔之处和他战斗,恐怕能从这里一直追到李宅大门口去。
揍他不合适,但也决不能再和他共处在这红门前。为了避开这个冤家,他揣起怀表,拔腿就走,一口气走了七八步,他骤然停下来,发现自己竟是已经闯进了院子当中。
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他发现院外地面洒着一片月光,燕云不见了,燕云的帆布提包也不见了。
又是一阵阴风从脑后吹来,将两扇红门“咣当”一声吹了上。
第十一章 :孰真孰假
傅西凉走回到红门前,将一扇大门拉了开,伸头向外望了望——燕云确实是不见了。
他吹着凉风,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害怕,反正到目前为止,除了燕云之外,倒是没见过别的什么妖魔鬼怪,而燕云此刻也消失了,此地堪称是前所未有的肃静。
“跑了?”他想:“我刚一走路,他就站起来跑了?跑得这么快?”
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燕云从小就灵巧,有点身轻如燕的意思,饶是他身强力壮、腿长手大,那些年捕捉燕云也一直是很困难。
想完了燕云,他再想自己:“本来就打算是各干各的,现在那个坏东西跑了,正合我意。接下来就是找鬼,找不到是我没办法,可若是连找都不肯找,就是我不对了。”
傅西凉不想白占任何人的便宜,所以想到此处,打定主意,扭头就直奔了身边的东厢房。推门向内走了一步,他随即又退了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夜出门,至少应该带两支蜡烛或者一盏马灯照明才对,要不然房内太黑,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浑身上下的摸了摸,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还是他富贵时代残留下来的物品。拇指挑开打火机的金属盖子,再一摁机括,他摁出了一朵小火苗。凭着这豆大的一点光源,他再次进入东厢房,哪知又有一道蛛丝飘然而落,正好落在了他的眼镜上。
他连忙低头摘了眼镜,把镜片往身上蹭了蹭。忽然感到前方似乎有一道白影闪过,他连忙抬头去看——没看清,戴上眼镜再看,前方黑沉沉的,还是夜深如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