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淙所处的原南安市,与她所居住的北宁市之间相隔两千多公里,平时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飞机距离。
可在末世,那就是隔着天堑!
为了回家,沈淙历经了千难万苦。
待她终于回到家里,才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
顾恺死了。
公公和父母三位老人在娘家村里的那套房子里相依为命。
因为老年丧子,又经末世,当年康健、声如洪钟的公公瘦成了一把干柴。
在沈淙回去没有多久就精力衰竭去世了。
她和父母相互扶持着又过了两年,后来虫灾来了。
瘟疫、饥饿、疾病先后带走了两位老人。
而沈淙也没有支持多久,在一次外出领救济粮的时候被虫子袭击,没了命。
想到这儿,沈淙用手摸了摸阳台栏杆,眼底涌上了无尽的哀伤。
顾恺站在一边,静静地望着妻子。
两个多月没见,他觉得沈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让他有点……遥不可及。
他想问问妻子,自己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可还没等顾恺想好怎么开口,楼下就传来了门铃声,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沈淙打开房门,冲站在门口的顾家树打了个招呼,然后侧身让他进来。
看到好久没有见过的堂嫂,顾家树明显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望向跟在后面的堂哥,眼神里全是疑惑。
看到他这样,沈淙率先开了口:“家树,今天是我让你哥打电话的,除了告诉你这房子不卖了,还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事啊?嫂子看你说的,跟我你还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话虽这么说,可顾家树的态度明显紧张起来,他硬是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往里面进了。
不紧张不可能啊!
堂嫂和堂哥闹离婚都闹了半年了。
别说他了,连他妈那平时不怎么出门的老太太都知道。
而且堂哥都做好准备要卖房子了。
这一转眼,堂嫂忽然又和堂哥站在一起,还好言好语的和他说话,还说让他帮忙……
顾家树一边和沈淙说话,一边偷偷的用眼去瞟后面的顾恺。
想让堂哥能给他一点提示——
他们夫妻俩,这到底又在闹哪样啊?
“你别看你哥,也犯不着紧张,我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我想把这房子重新整一下,把阳台封了,另外想把全屋的窗户换一下。我记得你刚装修过房子,你对建材市场熟吗,有没有师傅推荐?”
“熟啊!”顾恺回答。
这下,想装糊涂也装不过去了。
他揉了揉鼻子,只得硬着头皮问:“嫂子,我问这话你别生气啊,你和我哥……不离了?”
“离什么离,你别听他瞎说。我们之前确实闹了点矛盾,现在已经和好了。我们装房子就是为了把爸接过来一起住,他那小区不是要拆迁了吗?
家树你帮帮忙,找个靠谱的师傅,价格不用很压,我要快!同时质量一定要好。如果可以,你直接找师傅过来量房,行的话明天立刻施工。”
“这么着急?!”顾家树吓了一跳。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也能理解。
大伯那个小区据说马上就要拆了,早点装好早点搬,省得在那边待着怪乱的。
知道堂哥堂嫂不离婚了,而且还要把他大伯一起接过来住,顾家树顿时高兴了起来。
他自小就和大伯一家关系亲近,和顾恺说是堂兄弟,其实和亲兄弟也差不离。
这会儿听到堂哥一家要和好,还要把大伯接来一起过日子,顾家树比谁都高兴。
想明白之后他立刻承诺:“嫂子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我什么也不干了,现在就去给你跑市场。
你都要干什么活儿,发个微信给我,我一次都帮你跑了。你等我消息就行!”
送走了顾家树,沈淙关上了屋门,转身正对上顾恺神情复杂的目光。
她知道,丈夫有太多的疑问,这是在等她解释。
而她,从回来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要瞒着他。
沈淙走过去牵住顾恺的手,与他一起走回沙发坐下,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说:“顾恺,我给你变个戏法啊。”
说罢,她将手放在那还盖着遮尘布的茶几上。
然后,那茶几就在两个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顾恺猛地一震!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妻子的脸。
他伸手在虚空摸了摸,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还坐在沙发上,他一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么大的一个家具就这么,没了?!
“茶几呢?”他努力镇定情绪,可声音明显变得紧绷。
“你再看。”
沈淙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随着她手拂过的地方,餐桌,餐椅,小电器,电视柜……
统统不见了踪影。
当她的手伸向了之前坐的沙发的时候,顾恺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疾声问道:“淙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顾恺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平时说话属于那种不疾不徐,低调平和的。
可这会儿他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还将沈淙的手握得死紧。
明显是真得急了。
沈淙任他握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顾恺,我要是告诉你我已经死了,然后又忽然活了,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
小伙伴们明天见~
第3章
“别胡说八道。”顾恺握紧沈淙冰凉的手。
他自己的手还在哆嗦,却努力地试图安慰她:“你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什么死了活的,别乱说。”
“我再给你看些东西。”
看顾恺明显陷入了混乱,却还是不肯相信眼见的事实,沈淙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意念一动,一张浅灰色的卡片出现在了手里。
她将卡片递给顾恺:“你看看这个。”
顾恺接过卡片,发现那应该是一个身份证明,上面有沈淙的照片,不过照片中的她憔悴而干瘦。
脸颊凹的连他这个做丈夫的,都要仔细看一看才能认出来。
卡片上有沈淙的身份信息,出生年月日,身份证号什么的,他看了一下全都没有错。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卡片最底处的那一行小字上,只见上面写着:有效期限 2076.05.062096.05.06.
他猛然抬头望了一眼妻子,然后目光再次落在了那行小字上,内心一片惊骇!
现在是2072年6月,这个身份证,竟然是四年以后办的!
他的心砰砰乱跳。
即便再不愿意相信,顾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太过于匪夷所思。
莫非妻子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
“这是我今天早上领的救济粮,还热乎着,要不你尝尝?”
沈淙将一个黢黑中带着一丝暗绿,散发着一种说不出酸臭味道的窝窝头递到了顾恺的面前。
“没见过吧?我告诉你,这是用虫子干、野菜和麸皮和在一起做成的,那虫子现在都没有出现,你当然不会见过。
你可别小看它,这一个是我一天的口粮呢。为了领它,我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被虫子给咬了。”
说到这里,沈淙苦笑了一下,语气中带出了几分自嘲。
“要早知道怎么都是死,我还折腾跑这一趟干什么啊?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得了,饿死也比被虫子咬死强啊!
顾恺你不知道,那虫子的牙有毒,被它咬了的人,身体都会肿,然后皮肤发黑、破裂,要多丑有多丑。
而且,好疼啊!”
她说着,像是又想起了那惨痛的经历,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顾恺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