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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这是有人用了法术,借用灵珠之力生生伪装出来的傀儡。
    五儿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做不出这事儿的,风鸾想了想,就把视线放在了楹花妖身上。
    此时楹花树在外面,花妖只有半个身子探进来,依然是单薄消瘦的模样,却硬挺直了腰板。
    感觉到风鸾的眼神后也没有辩驳,甚至不需要提问,就主动说道:“这是我做的。”
    龙女颇为不解。
    她本以为有人窃走灵珠是为了行不轨之事,毕竟这珠子里面的灵力足以掀翻半个东海。
    却没想到,就只是捏了个假娃娃骗人?
    于是龙女低声问道:“为什么啊?”
    事已至此,楹花妖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索性伸出手,指天立誓,确保自己接下去所言非虚,然后才道:“她是梧桐树妖,却喜欢了个凡人男子,我劝过她,但却不顶用,两人成亲后也算过了段和美日子,但在她有孕之后有所疏忽,被男人发觉了异样,他觉得是有邪祟附体,就找了道士来作法。”
    说到这里,风鸾几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均在修真界中行走,可也多少知道一些凡人对妖怪精灵的芥蒂。
    其中固然有精怪害人的因由,但更多的是因为本能的芥蒂和恐惧,事情发展到如此,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后就听楹花妖接着道:“却没想到那道士是个入了魔的,心也存着歹意,盯上了五儿修炼多年的精魄,说是驱除邪祟,实际上是用了邪术想要把她炼化,五儿怀着身孕,抵挡不过,只能向那男人坦言自己是梧桐树妖,求他莫要让道士得逞。”
    龙女隐约猜到后续,可她还是问了句:“然后呢?”
    楹花妖叹了口气:“可那男人太怕了,完全不顾往日情分,竟是让道士直接把五儿和孩子一同除去才能心安。”
    此话一出,龙女就说了一句龙语。
    凤鸾听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出这是一句仙女不能听的话。
    她轻轻摇头,并未评价,只是低头看向了正趴在自己膝上的五儿。
    树妖听不到,看不到,所以此时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下巴撑在手背上,一双眼睛
    楹花妖瞧出这几人都是站在五儿这边的,不由得松了口气,底气也足了很多,接着道:“我带着五儿拼命逃出来,走之前也杀了那狗男人还有鬼道士,但是鬼火已经入了五儿身子,魔气难以散出,却不能医治,这才导致眼睛耳朵嘴巴都出了问题。”
    龙女不解:“这又是为何?”
    楹花妖轻声回道:“若是贸然逼出,恐怕会伤了孩子,她不得不生熬过去。”
    这让龙女十分动容,到底都是为人母者,自然明白其中的爱子之心,疼惜更甚,气恼也更甚。
    风鸾一边轻抚五儿发顶,一边道:“那孩儿诞下,不就可以治伤了吗?”
    楹花妖回道:“还是不行,五儿伤重,顺利生下孩子本就不易,那之后还要耗费很多精神。”
    “做什么?”
    “把那孩子种下,每天浇水,盼着他成活。”
    幽霄:……
    龙女:……
    原本挺感动的,可画风莫名起了变化。
    只有风鸾觉得此事合情合理,毕竟自己就有一个没事儿自己种自己的半妖徒儿青梧。
    同属草本植物的楹花妖也觉得理所应当,面不改色的接着道:“待种了多年,婴孩终于成活,也化成了人的模样,偏偏又碰上了魔修想要夺走她的肉身。”
    风鸾蹙眉:“你可知道魔修的模样?”
    楹花妖摇头:“魔气遮蔽,看不真切,不过那是个用毒的女修,绿油油的,瞧着怪异。”
    这般形容风鸾只能想到上虚宗的那个蕤姬。
    如今已然魂飞魄散,便也追究不到什么了。
    楹花妖看着五儿,眼中带着柔和,声音却有着叹息:“那时候她为了养育孩儿,已经气息微弱,我也无力抵挡魔修,只能带着她逃到这岛上,可是途中遗失了孩子,我想去寻,偏她伤重昏迷,若是离了我,怕是最后半点生机都没了,我就只能与她留在这岛上,她昏迷多年,知道十年前才醒来,神志也不太清醒,前阵子非要找自己的孩子,日日哭闹不休,我才偷了灵珠幻化了个婴孩哄她。”
    说罢,楹花妖对着龙女遥遥行了一礼,是为赔罪。
    却没发觉风鸾突然抬起了头。
    十年,这数字对她而言有些特殊,正是在十年前她才被凤王点醒了凰女灵魄。
    加上五儿是梧桐树妖,难免令人多想。
    龙女则是关心另一桩事:“那她又为什么长了一张我师姐的脸?”
    楹花妖行了一礼:“此事怪我,她醒来后伤势并未好上太多,周身皮肤都已经被鬼火烧了,日日都难熬非常,正巧她一直珍藏的画轴生出了蓬勃灵气,我便自作主张将此画制成了画皮,取下来附在了五儿身上,这才让她有所好转。”
    说着,楹花妖指了指桌上的木盒。
    幽霄上前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画轴取出。
    待展开后,果然发现上面空余背景,中间有个人形的空白,而画轴上残留着的正是仙人才会有的灵力。
    龙女眨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错愕地看向了风鸾。
    红衣女修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先将五儿拢紧了怀中。
    五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迷糊,但她没有拒绝风鸾的靠近,很乖顺地坐在了风鸾腿上,揽着她的勃颈,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颈窝。
    然后才反应过来要去摸自己的孩儿,风鸾双指轻拈,根本不用灵珠,襁褓中的枯木已经重新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还多了些温热。
    五儿用手摸着,感觉到虚幻的体温,笑得越发欢喜,只管缩在风鸾怀里清哼着歌谣哄着自家宝贝。
    风鸾这才看向楹花妖,一字一顿道:“五儿可曾说过她是从何处来?”
    楹花妖连忙点头:“说起过的,她原本是丹穴山中的梧桐树,在凰女点化下成了精,一直跟在凰女身边,还为凰女做了栖息之所,但后来不知为何,凰女说自己命不久矣,便放了她自由,她这才下了山。”
    说完这些,树洞内突然没了声音,真真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风鸾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寂静。
    拥着怀中的女妖,看着她的娇艳容颜,风鸾终于明白她为何对自己亲近,也终于明白为何她与凰女有着一样的面孔。
    只因她是凰女的梧桐,传言中被凰女烧毁,如今看来这只是搪塞凤王的借口,实际上是凰女知道自己即将涅槃,其中凶险颇多,这才放了梧桐自由来去。
    但却没想到凰女撑了下来,重活一世成了风鸾。
    梧桐却没有那么幸运,遇人不淑,诸多坎坷,如今连性命都堪忧。
    即使各人命途与他人无关,可风鸾却想要护她。
    凤凰护着梧桐,天经地义。
    拿定了主意,风鸾便轻声道:“十年前是我灵魄复苏之时,这画轴只怕也是因此才有了效力。”
    此话一出,楹花妖脸色顿变:“你……您是,凰女?”
    风鸾颔首,并未看他,依然瞧着小五儿的侧脸,声音轻缓:“虽说用画做成画皮能遮蔽她的病容,但却不能根治,纵然止住了一时之苦,但却不是长久之事。”
    说着,风鸾起身,将五儿打横抱在怀中。
    五儿吓了一跳,急忙忙搂住了风鸾,同时还不忘护住怀里的木孩子。
    而风鸾已经朝着树洞外走去,留下一句:“只楹花妖跟我去便是。”
    龙女脚步顿住,看着外面越发浓郁的魔气,面露迟疑。
    一旁的幽霄则是对着她摇摇头,轻声道:“师姐有自己的打算,你我听着便是。”
    龙女这才止了心思,捧着照明的珍珠留在了树洞内。
    与此同时,风鸾已经来到了洞外开阔处,抬头望了望漫天浓雾。
    这其中的魔气,怨气,全都是来自于五儿,想要驱散也只能由她来。
    于是风鸾盘膝而坐,将五儿放到了自己面前。
    不等五儿反应,她便伸出手,将一点灵气从五儿的天灵灌入。
    那里是命门,楹花妖紧张得冷汗津津。
    风鸾却很平静,淡淡开口:“此番只是为了让她止了疼,若非如此,只怕等下要难熬了。”
    说罢,她将装着蛋的木盒放在一旁,轻轻拍了拍,随后就对着五儿伸出手。
    下一秒。就直接撕破了她身上的画皮!
    五儿被止了痛感,并不以为有什么,只觉得痒痒的,身子动了动,被风鸾点了下额头便也不动了。
    倒是楹花妖吓得一缩。
    实在是风鸾撕人画皮的动作太过爽利霸气,皮肉分离的声音又太吓人,花妖会怕也正常。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说之前五儿只是被鬼火灼了皮肉,烧的皮开肉绽,那现在就是腐烂一片,泛黑泛红,不剩几片肉粉色,比厉鬼还要恐怖,只瞧一眼都觉得肉皮发麻。
    楹花妖愣在当场,嘴唇快被他自己咬出血,声音喃喃:“怎么……怎么会如此?”
    风鸾面不改色,只管继续把剩下的画皮撕了,同时嘴里道:“这画皮有灵力没错,但五儿已经被逼着存了魔气,即使心思坚定没有入魔,可这身子已经碰不得正物,被红绸沾一下尚且受伤,更何况是被这身皮裹着,纵然看上去是好了,也不疼了,但内里却是腐蚀更甚。”
    这句话不算长,却字字敲在楹花妖心上。
    他终于知道风鸾为什么不让龙女和龙王跟着,皆是因为早就料到五儿如今的情况,定然是不宜见人了,便想要给姑娘留下最后一丝颜面。
    同时,楹花妖也知道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
    光是看五儿现在的模样,只怕没有风鸾今日前来,以后便会越来越坏。
    男妖自责到咬破了嘴唇,趴伏在地上,身子颤颤,连话都说不出。
    可是风鸾却道:“若是没有你照顾,她也撑不到现在,你不必太过自责。”
    楹花妖依然哽咽难当,过了好一会儿才呜咽道:“求……求求凰女,救救她。”
    风鸾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会的。”
    楹花妖松了口气,几乎喜极而泣,喃喃自语:“多谢凰女,是啊,她跟在您身边那么久,关系自然亲厚的。”
    风鸾已经将最后一丝画皮撕掉,闻言轻叹:“不仅如此,还是因为你是我宗的灵物,你在意的,我也会回护。”
    楹花妖身子微顿。
    “我宗”?
    凰女高高在上,和云清宗又有何关联?
    风鸾无暇多做解释,只管靠近了五儿,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她破败不堪的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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