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说:在我婆婆跟前说的人都不少,我就听到过好几回,前儿我婆婆娘家的侄儿媳妇带着几个孩子来,按说这样专打秋风的,只要奉承的我婆婆喜欢就行了。我婆婆那个人,又最好面子,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几个儿子都有差事,咱们哪一房不孝敬她老人家呢,别人家老太太爱看戏打牌,她老人家就专爱见客人,如今咱们家厨房里,一天到晚那灶都不歇,专有两个灶炖着茶,蒸着点心馒头,大锅拿猪油炸着各色面果子,油酥卷子,也亏的公公和大伯都在庆丰司呢,不然单管这些个,一年也得一两千银子出去。
方莹说的众人都笑出来,连伺候的丫鬟们都低头忍笑,小郡主听到一屋子都是笑声,又扭过头来,好奇的左看右看,方柔在一边看着,又伸手去逗她,小郡主犹豫着,总算好像不太情愿的让方柔抱了过去,揪着她的银红绸衫儿,小手胖的一团球一般。
方婉甩了甩手腕子,小家伙吃的一身肉,多抱一会儿就沉的很。
方莹道:外头拐着好几道弯儿的亲戚都上门来坐着说话,还有他们老家的,也总有人来,孩子成婚嫁娶的,上来选官侯缺儿的,读书考试的,连同做生意跑商的也有,像那边那位表嫂,家里老爷是我们老太太庶兄弟,一辈子也没做过正经营生。她来打打秋风也就罢了,满嘴里还看不上四姐姐做这个王妃呢,说四姐姐虽然是正妃,可到底比不得人家那些正经高门大户出身的王妃,能懂什么事?景王殿下哪里敢指望姐姐理事呢?府里一应事情都是交给景王殿下的奶妈妈、大嬷嬷们管着,就是姐姐要拿一匹缎子,还得讨景王殿下一张手条子。
我就纳闷儿了,王爷姐夫多少大事办不完,还能闲着连缎子都管了?方莹笑着比划,显然很觉得有趣。
怪道这礼送来两三千银子就觉得能得到消息了,方婉知道外头说她的人肯定不少,可没想到说成这个样儿,大约真是方莹说的那样,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才把王府给想象成这样。
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方婉这样没有底气,娘家靠不上的王妃,在王府里立不起来,被底下人把持王府内务,应该算是普遍的猜想了。
刁奴欺主的事其实真的不鲜见,公主这样的主子弱一点儿还被嬷嬷们管着呢,让站就站,让坐就坐,说一句行礼不规矩,就能叫你跪了又跪的,何况方婉这样全京城都著名的飞上枝头变金凤凰的王妃呢。
方柔说:我们家在京城里就我们一房,人少些,听到的也不多,但也有几句,且我婆婆觉得,四姐姐是个性子柔和的,做姑娘的时候就不言不语,如今辖制不住王府,也是有的。
方婉又莞尔了,叶正成一心当忠臣贤臣,总不在家,叶四太太又是个这样的,也不知怎么教出来两个那么厉害的儿子,叶七叶八,真是比叶家诸子强到天上去了。
说到这些闲话,难免又说起各家的家常来,方婉听到方柔道:又是皇上点的探花,放在哪里不强呢?老家的伯娘婶娘们,甚至咱们家老太太,都一心要把各家的表姑娘嫁给七伯,也亏的咱们在京城呢,就这样,也有两三家进京来说是谋营生,就把表姑娘送到咱们家暂住的,要是还在锦城,也不知有多少。
方莹嘴快的说:在锦城就不是探花了,哪有那么热闹?你问问前头,你公公待罪的时候,来走动的还有几个?
方婉见小郡主叫方柔抱了一会儿,熟了一点了,就开始不老实的伸手抓她的头发,簪子,耳坠子,方柔躲了几下都躲不过,那簪子吊下来的珠子圆润光滑,一晃一晃的,特别能惹着她去抓,她就把小家伙抱过来,放到榻上,拿了旁边那个玲珑木香球塞给她玩儿,她手足并用的抱着木球,玩的咧嘴笑,倒也不闹人。
方婉捏捏她的小胳膊,听了方莹这话,回头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了,你们家就七公子最出色,模样也好,前程也好,别说你们家那些亲戚了,就是我有个十几岁的闺女,也愿意招他做女婿。
方莹听的嗤一声笑:姐姐真是越发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可见外头传的多可笑,方婉这是叫景王殿下宠的比在家里还显小呢,这样肆无忌惮,当然就是仗着宠爱了。
方婉只是笑,这世上,最看好叶七公子前程的就是她了,本事在那搁着,还有个那样的弟弟在后头,还能差的了?
方柔年龄虽然最小,可论稳重,大约在她们里头算是最稳重的了,等她们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婆母如今哪里看得上那些,防那些个仿佛防贼,七伯的屋子,两个小厮在院子门口守着,送什么都不给进。我瞧着啊,就是京城里的这些人家,婆母还挑着呢。
说着她也忍笑了:倒不是人家不好才叫她老人家不好挑的,大约是都好,哪家都舍不得呢,只怕她老人家最可惜的就是七伯不能娶十个媳妇,平起平坐的。
方莹笑道:你也学坏了。
可见方柔成亲之后过的好了,叶八公子那位未来的黑阎王,方婉直觉就觉得能和方柔琴瑟和谐,果然没看错,方婉对自己看人还是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