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译桥发现在家里是看不到梁晚莺的, 但是在学校时可以。
而且,现在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当着他们的面, 她也不会冷言冷语地赶他走。
于是,他现在比这些学生上课都准时。
到了中午,这次上来送餐的人有好几个, 他让人准备了很多,想着这次能让这些孩子们吃个尽兴。
他坐在灰色的石墩子上,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开始分食物。
梁晚莺自己带了点饭菜,虽然不多美味,但是比较符合她清淡的口味。
分完餐以后, 十几个孩子没有立刻离开, 反而扭扭捏捏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小不点们。”
“大哥哥, 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谢谢你给我们这么好吃的食物。”一个小男孩伸出黑乎乎的拳头,拿出一个用青草编织而成的蚂蚱。
“这个是我的。”
“还有我的。”
拼组的小水车,用野草野花编织的花环,还有一块形状漂亮像月牙一样的石头和一支只剩半截的蜡笔等等。
心脏好像被这些孩子小小的拳头攥了一下。
虽然他送给他们的是相对昂贵的食物,但是在他眼里,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的游艇下一次水都需要十几万,开一次派对也是数不清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哪怕是在夜店, 他也可以为了得个清净豪掷千金。
所以, 这些看似昂贵的东西, 在他眼里是不值钱的。
但是, 他们给他的却是自己最珍惜的宝贝。
谢译桥看着这些简陋的小玩意儿,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慈善以来,确实大部分都是噱头而已。
不过他也付出去过很多实质性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来回报感谢过他。
今天,却因为一顿在他眼里非常稀松平常的午饭,竟收到了这样真心的馈赠。
孩子们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生怕他不喜欢。
谢译桥突然笑了,这次的笑意多少带了点真心,不像之前假装出来的和蔼可亲。
他拿起那个用野花编织的花环扣到头上,又将其他的东西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还好现在穿的都是带着大口袋的工装休闲风的衣服,不然还不好装下。
“我很喜欢,”他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谢谢你们。”
孩子们听到他这样说,这才松了口气,抱着碗高高兴兴地找桌子去吃饭了。
梁晚莺透过破旧的窗户向外看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头顶一个花草编织的花环,却并不显得滑稽,反而柔和了他过于分明的五官,多出了几分柔和的英朗。
看着外面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她也难得看着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眼里露出一点笑容。
晚上,谢译桥在整理口袋里那些小玩意儿时看到那支蜡笔,想到他们连这种东西都当成宝贝……难道是没有彩笔颜料之类的可以用吗?
谢译桥走到中间那道低矮的围墙边,对着门那边喊道:“梁老师,梁老师,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在吗?”
梁晚莺本来不想理会他,可是架不住他一直喊,最后还是走了出来。
这里晚上是根本没有所谓的路灯照明灯之类的东西,谢译桥手里提着一盏灯,站在围墙那边。
暖黄色的光晕从他的胸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看到她走出来,他将灯向上提了一点。
灯光随着他手的移动照亮他的下巴、鼻尖,最后点亮了他的瞳孔。
深邃而明亮的双眸,像是头顶闪烁的星光。
“你干嘛?大半夜的。”
谢译桥拿出那根蜡笔,“这是小不点们今天送我的礼物中的其中一个。”
“所以呢?”
“这东西都这么宝贝,是没有颜料可用吗?”
梁晚莺瞥了他一眼说:“连铅笔写到最后都要用纸把笔头卷起来接着用,你觉得呢?”
“哦,原来如此。”
梁晚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意满满的弧度,“所以你当初捐赠颜料给那些看都看不见的孩子,真的非常可笑。”
“……”谢译桥面上一哂,竟无话可说。
第二天,谢译桥打电话让人送饭的时候顺便准备一些MZ的油画棒和水彩笔之类的东西上来。
他把这些东西送给这些孩子的时候,他们那童稚的眼睛里的喜悦,像大雨天溢出来的井水,让人不禁感到心头凉爽又愉悦,还有一点心酸。
或许,这才是慈善真正的意义。
即便是他只是送了些不起眼的东西。
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明朗,仿佛抱着那些东西就拥有了全世界。
最近连下了几场暴雨,学校的那堵篱笆墙也看着岌岌可危,周文杰张罗着想要趁今天有太阳,赶紧加固一下,不然说不定再下雨的时候就倒了。
附近的村民也都过来帮忙。
别人都在忙忙碌碌,连梁晚莺也去打下手,只有谢译桥这么一个闲人。
他站在一边,看着那些脏兮兮的泥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和鞋,做了几分钟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加入了。
梁晚莺正低头用一把铁锹搅和着泥巴,这里没有水泥,因为要背上来非常艰难,只能用这些黄泥巴来加固。
这时,一双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手仿佛鼓足了非常大的勇气,用力插进了这堆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