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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以鹿知道温凝因为靳博屹的事不想跟她说话,主动开口:“不介意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能聊的?”温凝低垂着眸,想到那个人,鼻子不由得酸涩,她轻笑了下:“聊靳博屹吗?”
    除去睫毛轻微的颤了颤,林以鹿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靳林两家退婚的事登上金融时报了,温凝有看到过,有些意外:“他提的还是你提了?”
    “我提的。”
    “他出轨了?”
    闻言,林以鹿精致的眉头皱了下:“你比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凝抬起脸,眼神里弥漫着说不出的自嘲,靳博屹确实不是那样的男生,他只是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些,实际对家庭和爱人都很负责,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那你们为什么退婚?”
    温凝想,靳博屹喜欢林以鹿喜欢了这么久,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她绑在身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放她走。
    林以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门外,保洁已经来了,那几个千金小姐不耐烦地催道:“你干什么吃的?动作利索点。”
    保洁员翻着一大串钥匙:“找着了,找着了。”
    钥匙插入锁孔,温凝惊惧地一栗,提着裙子离门远了些。
    林以鹿抬手撩了下额前碎发,云淡风轻地说:“有我在这,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温凝才不信林以鹿,“不要再装了,现在的你和我一样,都落魄了。”
    话音刚落下,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外头那几个千金走了进来,个个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看见林以鹿时,眉眼皱了一下,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
    林以鹿反问:“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在?”
    舒丽不想和林以鹿起争执,她爸爸之前警告过她,惹谁都不能惹林家人,就算e科现在是岌岌可危,即将面临破产,她也不能欺压林家人。
    林家固定的交际圈和人脉很广,不管这次e科能不能撑住、会不会落败,与他们家结交的那些人脉都是昂贵的,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舒丽提醒道,她之前听闻过两人是朋友也是情敌。
    林以鹿瞥了眼提着裙摆,连指尖都在发抖的温凝,看向舒丽,淡淡开口:“给我个不插手的理由。”
    舒丽皱着眉头,厌恶地说说:“为了一个交际花出头,你不嫌脏吗?”
    温凝听到这三个字,脸色惨白,不,她不是交际花,她接近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扩展人脉,没有别的心思,她也不会去做那种事,她有她的尊严。
    温凝微微侧额,她想看看林以鹿听到她们这样说她,会露出些什么神情来嘲讽她。
    与温凝所想的相反。
    林以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代名词一样,微微挑了挑眉:“交、际、花?呵。”她笑了下,眼尾上挑:“你这说话的艺术是跟谁学的?那么有趣。”
    “你管太多了!”
    舒丽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也不管林以鹿那些呛人的话,三两步上前,抓住温凝的手腕,想把她拉进去,到放杂物的小隔间里解决。
    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女生,表情讥讽:“敢勾引我们丽姐的未婚夫,等着吃教训吧。”
    温凝抬臂挣扎地甩开了舒丽,为自己正名:“你未婚夫我看不上。”
    没靳博屹一般帅就算了,还轻浮,尽说些低俗的话,要不是看他能给她带来商业资源,她才不会理他。
    短短八个字,彻底的惹怒了舒丽,声调拔高了十来倍:“你这样的货色也敢评价他?你配吗?”
    林以鹿最讨厌这种面红耳赤的争吵场面了,一刻钟都不想再待下去,目光望着温凝,问:“要不要跟我走?”
    温凝犹豫地咬紧唇,她拉不下这个脸与林以鹿讲和。
    “林以鹿,你存心想跟我作对是吧?!”
    林以鹿没理舒丽,耐着心再一次问温凝:“走还是不走?”
    温凝像是下定了被林以鹿带走的决心,她朝她走近了一步。
    林以鹿懂温凝是什么意思,身体站直时,轻轻拉过她的手臂,带她往外走。
    肌肤相触,有些冰凉。
    温凝垂下睫毛,她没有拉她的手腕,因为她知道她手腕上有一条,为她未婚夫留下的伤疤。
    几位千金和舒丽一样,气的不行,但偏偏就是拿林以鹿没辙。
    她活在风暴中心,遭遇过这么多危机都没有沦落,是因为替她挡风的墙都太硬了。
    外人根本就攻不进去!
    走过长廊,一路来到了尽头拐角,停在一幅巨大油画面前。
    出去便是宴会厅了,温凝不想跟林以鹿一起,轻轻拂去她冰凉的手,还是低声说了那一句:“今晚谢谢你。”
    林以鹿视线落在温凝手腕上那条松垮垮的丝巾,这条丝巾和她身上的礼服极其不搭,很明显是原来遮挡伤疤的那条丝巾丢失了,现在手腕上系绑的是临时找来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温凝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手上的这条红色丝巾是刚刚找母亲要的,原先的那条丝巾被舒丽她们扯去丢弃了。
    林以鹿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过去了几秒,她忽然将自己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朵玫瑰花扯下来,递向温凝,与玫瑰花相连的纱雾飘带随吹过的晚风晃了晃。
    温凝不明白林以鹿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就听到她说:“与你的白裙子很搭。”
    音色除了有些沙哑,还是像从前那样,细细甘冽,很温柔。
    温凝懂了,她是想让她换下手上这条与裙子不相搭的丝巾。
    林以鹿等了好一会儿,见温凝没动作,将她的手拉起来,葱白的手指扯开那条红色丝巾,她没看那道狰狞的伤疤,动作不太熟稔的将玫瑰花系邦上去,过程没有讲一句话。
    温凝脑子里的弦被林以鹿这个举动搅得很乱,她之前都那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站在一旁帮助她、替她解决困扰?
    她不应该是和舒丽那群人一样,将她的软弱和狼狈全尽收眼底,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她吗?
    做完这一切,林以鹿什么都没说,将红色的丝巾还她,走了。
    温凝看着林以鹿的背影,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不是什么大牌定制,是古董。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凝一直都有在关注林以鹿,她其实也没有表面那样光鲜,那些老男人会在与她交谈时对她动手动脚,说一些离谱的题外话。
    林以鹿她应付得很自然,和靳博屹一样精明,不会让自己吃亏,把利益藏匿在不动声色的言语里。
    这就是合格的商人吗?可她和她一样才十九岁啊!
    觥筹交错间,有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终于发现林以鹿有些不舒服了,不明显的翘起唇角,将手放到她腰后,肆无忌惮摸了一把:“林小姐年纪轻轻就如此懂生意和处世之道,还真是不错啊。”
    最后那句别有深意。
    林以鹿整个人都僵硬了,捏着香槟杯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自然是爸爸教我的。”明明很厌恶,林以鹿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将利益放在首位,也懂得适时搬出父亲:“曹先生您与我爸爸是老相识,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一直都很愉快,不知您……”
    似是惹了那男人的不快,搭在她腰后的手,五指用力按了下,警告意味十足:“能与你父亲合作一场,我与有荣焉!”
    都是老狐狸了,他自然是听的出林以鹿接下来的话是想提延续合作的事情。
    现在e科都遭到民众抵制了,谁还敢冒这个风险与他们合作?
    林以鹿今天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提前延续合作的事情,他定是也不好退拒,毕竟多年人情摆在那,他要是拒绝了,说不定会在商界落了个不义的名声。
    林以鹿的话被掐断了,没继续往下说。
    中年男人觉得,这女孩精是精,但还是太嫩了,稍微警告一下就不敢吱声了。
    其他几位商者走后,中年男人的朝林以鹿笑了两声,手依旧没离开她的腰,以教导名义行着潜规则:“林小姐,要想这个圈子里混出点什么,单靠情商是不行的,要学会利用本身拥有的优势和特权,你啊,拥有了一副可以为所欲为的皮囊,懂曹叔的意思吗?”
    温凝觉得,这种时候,林以鹿可以为了大局利益忍受住这份恶心,但站在她身后已久的人绝对忍不了。
    果不其然,他故意松开手,一个高脚杯落地瞬间摔成无数的碎片,醇香的红酒液到处乱溅,在形成地面一道细流。
    除了林以鹿,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服务员见状,立刻朝这边走过来,放下托盘,抽出胸前口袋的手帕,恭敬地弯下腰,欲要遵循会场规矩蹲下给他擦鞋:“抱歉,先生,我帮您……”
    靳博屹原本站的位置,与林以鹿隔了五步的距离,现在他往后退了一步,距离缩短,变为了四步。
    靳博屹用眼神表示了拒绝,服务生识趣地点了点头,将手帕收起,快速清理现场。
    站在靳博屹身旁的老者,没看出他小动作里藏着的端倪,语声关切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没事吧?”
    靳博屹淡淡说:“没事。”
    虽然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但周身的气压在持续走低。
    人影交错间,温凝转移视线,目光在林以鹿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
    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中,那道熟悉的烟嗓从模糊转为清晰。
    林以鹿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今晚的商宴,表情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微微侧了侧脸,几缕碎发无声无息的从她额角垂下,有一种朦胧破碎的美感。
    室内灯光通明,白色纱帘随风而动。温凝站在林以鹿的斜前方,距离不近不远,她看到她晦暗深沉的眼眸里融着说不出的复杂和矛盾,隐隐透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她在渴望他的靠近,而他没有,同旁人在谈笑风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忽视她,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以鹿仰起脖子,将酒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长睫微闭,蒙住了眼角闪着的光。
    温凝一时间百感交集,呼吸放得很轻缓,她忽然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懂了靳博屹和林以鹿这段由热烈走向生疏的感情。
    他们对彼此的情愫太复杂了,复杂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一个在顾全大局,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一个在谨慎安排,步步为营地筹划所有。
    不管做任何事情,他们的原点和终点,都是为了对方。
    温凝想:这样相互却交错的爱情,会有结果吗?
    中年男人轻佻放浪的话还在耳边继续,林以鹿耐心告罄,眼底的厌恶也越来越浓,她实在没忍住,毫不客气地拿酒杯抵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推开。
    林以鹿将酒杯放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您好意思说出口,我就好意思转告给我父亲听,绝不辜负您的建议。”
    第一次碰上这么不懂事、还敢变相威胁他的晚辈,中年男人脸色发寒,声调没有克制好:“呵天真,你父亲根本不可能出得来,就算出得来也不一定能……”
    林以鹿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说够了没有!”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靳博屹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单手抄着兜,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朝林以鹿远远望去。
    向修离林以鹿最近,他是第一个走到她身边的人:“怎么了?”
    林以鹿不想多说话,摘下手腕的智能手表给向修:“录音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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