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孩，本来是没有威势的。
她更像是一朵迎风生长的娇花，应该被呵护在温室里细心娇养。
在场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林末雪，一时有些愣。
她谁啊？上来就对他们发号施令？
但他们没敢反抗。
因为他们见过太多出入生死、边缘游走的异能者。每一个，都不如这个女孩游刃有余。
这小姑娘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
好像下一秒死了也无所谓。
更何况李俊面色凝重，看林末雪的表情就像看见了中心区那些传说中的顶级异能者一般，只差顶礼膜拜了。
他们不疑有他，立刻按照林末雪的吩咐办事。
李俊拽着池之走。
池之是第叁次见林末雪这样微微笑着的模样。
上一次，是她站在黑暗无人的小道上，问他为什么那么傻。再上一次，是她抹去他的记忆时，告诉他下次别那么傻了。
这一次……
“林末雪！”池之是被拽走的，他被迫离林末雪往小屋去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用早已被死亡吓破的嗓子低喊：“不要受伤，求你，不要死！”
“呼……”
异能者的执行速度很快。
短短叁分钟，整个废弃大楼里就只有林末雪自己了。
哦，还有那个已经失控的异能者，和一堆被他当做城墙防御的怪物。
林末雪耳边回想着方才池之的话语，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去。
路过窗户时，她往下瞥了一眼，池之脸上起了一层怪异的红，此时被李俊狠狠地拽着，显然是异能反噬的前兆。
那种痛苦是林末雪想象不到的。
都这样了，还在担心她呢。
“傻瓜。”林末雪抬起手，在蒙灰的玻璃上轻轻碰触池之的身影。
她指尖轻点，仿佛要留下一点痕迹似的，画下一个微笑的小脸。
“没事的。”林末雪又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安慰自己：“一点也不疼的，很快，很快就好了。”
尽头的小屋很逼仄。
门口躺着一大滩可怖的新鲜血肉。
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林末雪的每一根神经，她推开门，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目眦欲裂的目标。
“你是来杀我的吗？”
目标年纪不大，在角落里瘦瘦小小的一团，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怎么看都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他用尖锐破碎的嗓音叫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会杀了你的，真的！滚开，滚开啊！”
“我知道啊。我就是来杀你的。”
林末雪微微笑着，与刚才那股疏离冰冷的表情不同。
她的面上满是怜悯。
她不像别的异能者一样，带了枪拿了手雷，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纯黑色的小刀。
并不是特别针对异能者的特殊品，只是研究室这些年新出品的军工材料，不会损坏，很轻巧。
“不要……不要杀我！”
那小孩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我不想死！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我是异能者啊，我拼命做了那么多任务，你们怎么可以背叛我！”
“谁告诉你异能者的命就很值钱了？”
林末雪看着他这副傻样子，轻笑着说出足以诛心的话语：“每个异能者都知道，一旦异能失控，就会慢慢被异能扭曲侵蚀，最终变成比怪物更吓人的东西。”
“救我啊！我是为了任务才过度使用异能失控的！”
“没救。”林末雪摇了摇头：“会失控的异能者本身就是缺陷，你觉得，有缺陷的残次品，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林末雪往前走去，目标惊叫一声。
他早已失控，爆发的异能者命中林末雪的手臂、胸膛、大腿。
一片血花炸开，小男孩害怕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了不要过来……”
他不停喃喃自语，但很快，一双手轻轻抚摸了他的脑袋。
他抬起头，看见方才被他杀死的女孩，竟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他面前。
她的手断了，但在迅速愈合。她的胸膛被炸开，能清晰地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和汨汨泵血的血管。
那些组织像是缠绕的丝网一般狰狞漫开，渐渐充斥她的身躯。
“怪物、怪物啊！”小男孩叫不出声音。
可偏偏，林末雪仍然是那副微笑的、垂眸悲悯的表情。
“我是来杀你的，但也是来救你的。”林末雪将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卡在他异能虚疲无法立刻使用的间歇里，温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挽救异能失控的办法吗？因为研究的样本不够啊，所以上面想要活捉你，想把你送进研究室，你别害怕，以后你也会和我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小男孩吓疯了，他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透支异能，傻乎乎地被抛弃。
此时此刻，他傻乎乎地只想活下去。
他推开林末雪的手臂，用勉强恢复的异能打碎窗户，哭叫着往下跑。
“真是不识好人心……”
林末雪默叹了口气，默默收起这把小刀，用指腹抹去上面早就被擦干净的血迹，笑了笑。
算了，她这样张牙舞爪地冲到别人面前，说要杀了他给他个痛快的，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