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面把他引走。”
她慌忙将文牒放回匣子,擦干脸上的泪痕,等陈方丈拿着匣子躲到书架后才开门出去。
跟约好似的,她一只脚刚跨出藏经阁,沉照渡也正好从月洞门穿过,凶神恶煞的,哪怕穿着件雅青色曳撒也不见什么闲逸,阴沉得像狂风暴雨天。
“眼睛怎么红了?”
走到沉霓跟前,他脸上立刻缓和了几分,想要抬手摸摸她,又被她避开落了个空。
“你来做什么?”怕他问出个好歹,沉霓反客为主,“我难得找到本想看的经书,被你吵得兴致全无。”
“什么经书能看到人流泪满面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沉照渡又板起脸去拉她手腕,“我看你就是给那昏君念什么《往生咒》《地藏经》!”
沉照渡生气起来从没个轻重,沉霓想早点摆脱他,故意嘶了一声,手腕的力度立刻松开了大半。
她趁势抽回手,揉了揉被攥红的皮肤:刺他一句:“这里是道观,要念也是念《太上救苦经》。都督这也分不清,难不成书房在侯府只是个摆设?”
在被萧翎破格提拔为镇北将军后,传沉照渡曾是乞儿的消息不胫而走,文武百官见到他都要唾弃一句晦气,连民间也流传着嘲讽他大字不识,靠谄媚上位的童谣。
沉照渡听罢,脸色果然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上前要去拉她的手:“娘娘若好奇书房是不是摆设,现在就随臣回侯府看看吧。”
文牒的事还没和方丈说清楚,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出门,沉霓连忙往后躲开他递来的手。
手再一次落空,沉照渡却没有收回去,僵持地停在半空,阴恻恻到:“沉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天下人嘲讽他又如何?他从出生起就被嫌弃被鄙夷,可每个嘲讽过他的人要不被他杀了,要不被他踩在脚下,摇尾乞怜。
可他听不得沉霓对他冷嘲热讽,避他如蛇蝎。
他猛地前扑,蛮横地将沉霓锁在怀里:“你以为还能逃离我不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沉霓被他逼到抵住梁柱上,推开他肩膀反抗:“沉照渡你发什么疯,这里是道观!”
衣襟的盘扣清脆地落在石阶,嘀嗒响了两声,没入石板间消失不见。
埋在她颈侧的沉照渡跟座山一样,沉霓怎么推都是徒然,还激得他愈发粗莽,手伸进衣摆下,隔着肚兜揉弄她胸前的柔软。
“道观又怎么样?”他压向沉霓,坚硬灼热的阳物不加掩饰地插进她腿间,“娘娘忘记自己在叁清殿里喊得多招人疼么?”
沉霓被他揉得浑身酥软,还剩副尖牙利嘴,正欲张口咬他,原本该困在藏经阁的陈方丈却出现在月洞门后。
“夫人找到想要的经书了吗?”
沉照渡闻声回望,陈方丈低着头,只看到他头顶花白的发髻。
沉霓连忙推开压住自己的沉照渡,拢起敞开的衣领回道:“还差一本没找到,还请劳烦方丈陪我一同寻找。”
“夫人请讲。”
沉霓正要编几个书名,看到沉照渡虎视眈眈的模样,故意膈应他说:“《太上救苦经》。”
“不行!”
“侯爷!”
沉照渡刚被激起,侯府的侍卫疾步走进小院单膝跪下:“侯爷,我们把夫人的东西搬出寮房时,那位叫倚香的姑娘以命相逼,不允许我们动夫人的东西。”
倚香是萧翎分派给沉霓的宫女,她为妃十年,身边的人如流水,唯独倚香一个陪她整整十年,忠心耿耿。
而出宫这半年间二人相依为命的活着,这份感情不是姐妹,更胜姐妹。
沉照渡虽狂,但面对沉霓时心中还是横着根尺,知道分寸,知道什么不可为。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沉霓果然冷眼瞪着他。
见过这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沉霓也知道他并非完全坚不可摧,沉声威胁:“沉照渡,若我的人有半点伤害,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一群废物。”他抬腿作势踹向侍卫,见侍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才收回脚往外走,“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沉照渡一走,沉霓转身就要进藏经阁,侍卫想要阻拦,被她高声呵斥:“你主子让你守在这里,难道还要我陪着你一起守?”
侍卫当然不敢,沉照渡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不能让沉霓逃走,而不是限制她的自由,只能后退一步让路。
沉照渡随时会回来,确认侍卫没有靠近,陈方丈把门一栓立刻开口:“贫道不日便会率众弟子下山前往赵州保护沉家人。等到时机成熟,再救夫人出侯府。”
沉家被萧鸾盯着,她项上也有沉照渡亲手戴上的桎梏,要离开谈何容易。
可想到那一沓厚厚的文牒,萧翎在烛光下俯首执笔的模样又浮现在她面前。
那些她不知道的夜晚,他小心翼翼隐瞒着她,替她规划出路,为她拓出一条条生机。
她怎忍这些隐忍深情的准备付诸东流?
“若方丈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娘娘言重。”陈方丈连忙扶想要行礼的她,“陛下于贫道有救命之恩,如今陛下驾崩,将娘娘托付与贫道,贫道怎能受娘娘大礼。”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太上救苦经》双手递给沉霓,她伸手接过,却摸到书底藏着一个布袋。
“这是?”
“龟息丸。”陈方丈压低声音解释,“这是下下策,若非走投无路,夫人只当没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