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逾制吗?她趁着还没上车辇前赶忙问萧恪,我这眼看都有皇后仪仗的派头了!
萧恪却不紧不慢答道:慌什么,我吩咐的, 谁敢说去。
你昏头啦!尹崇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像在自己寝殿里那样殴打皇帝,只能压低声音骂出来。
这么大的祭祀, 本来就是皇上和皇后去的, 要是给你弄得太小家子气, 我面子上多难看。萧恪笑着说道, 这事儿我问过礼部和大鸿胪寺,没有问题的, 放心。
饶是他这样说, 尹崇月也还是十分忐忑,然而箭在弦上, 她也只能朝前走了。
不过还好, 祭祀顺利, 一路秋景也分外迷人,帝京处于天下正中, 四季分明, 秋色最浓时天方有微凉却无寒意, 很是秋高气爽。尹崇月自伤大好后也没机会走动, 在往行宫的路上, 萧恪特意在其中一段路免了车辇, 与尹崇月二人一道漫步在郊野金色的田地之间, 湛蓝冰天上只有微云点点, 菽粟麦三种作物都已透出欣喜的颜色垂下头来。
皇上从前这样出来走过吗?尹崇月最爱这种悠然自由的感觉, 仿佛自入宫以来所有的疲惫与紧张都一扫而空。
望着她舒展的神情, 萧恪也颇为放松道:从来没有过。
尹崇月略有心疼, 于是轻声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更北的秋野里看看,从中京府往北再走至戎州便是草原了,秋天的草原当真壮美。
萧恪用力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走了半日多,为赶上夜里能去到行宫,二人也不再回车辇上靠着,干脆一人一马,随着禁军的马队一路飞驰到崇山。
此处行宫巍峨辉煌,却比之帝京的宫院多了几分旖旎雅致,尹崇月和萧恪舒舒服服泡了温泉,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尹崇月醒来时却见萧恪已经不知所踪,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早晨有奏折送至,于是萧恪召集了随行的大臣商议。
尹崇月不放心,梳妆后去了萧恪在行宫的书房璧德斋,薛平早按照萧恪吩咐给她留好自后堂偷听的好位置,尹崇月刚坐下便听到前面萧恪在说什么本年到了科举的时候,只是北方有几条河秋汛方至,应在官路沿岸设立些专供应考学子使用的车马驿,免去路费,给予襄助。
原来徐家就是靠私开学子逆旅收买士林人心,如今皇上也依样画葫芦,反正实惠都是到了读书人手里,这点小钱可比评判花销少多了。
尹崇月觉得萧恪办得极妥当,又听他问重臣今年巡盐御史的人选与其他琐事,便想自己其实也不大用像以前那样盯着萧恪盯得那么紧,他如今愈发有了明君风范,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可就在她要走前,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尚书老人家居然也跟来了,前面的工作他都没怎么插嘴,此时讨论完忽然说有本要奏,萧恪准奏后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尹崇月听着大概意思就是盛世需要阴阳调和,就在她以为王尚书是要给萧恪弄什么奇怪的修仙养生法门时,却听他忽然抬高音调说着:贵妃之德不逊历代明后,当任之以抚天下。
她愣住了。
怎么又让她当皇后啊!
之前这事儿就闹过一阵子,萧恪好不容易才弹压下去,后来又有人没完没了,但这次有卢雪隐急了,差点给那个提议的人当堂骂哭,此事才算无人再议,如今王尚书又跳出来萧恪怕是烦都烦死。
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萧恪的拖延与拒绝。
他只是很平静说了一句:那明天各位爱卿都上一折,朕也听听大家的意见。
尹崇月傻了。
她这个贵妃身份虽然高贵,但还算偶尔能来去自如,不用像皇后一样板着拘着,还得天天应付宫中事宜,可要是真当了皇后,还不得烦死!
绝对不行!
大臣走后,尹崇月立刻从后堂跑出来,撑着萧恪的书桌对他一顿狂喷,说他脑子坏掉了是不是用得太过,这种事怎么能让大臣上表,他们肯定同意啊!有了皇后才好望你身边再塞自家女孩,你难道要当着每个入宫的姑娘面再表演一次给我吓个半死的洞房花烛夜吗?
萧恪倒是很沉着道:如今你功绩这样多,我若是不立你为后,外面非议更多,不如听听他们的看法,也算安抚一下。
他的处置方式也对,尹崇月嘴上无话可说,内心想得却是如果方才卢雪隐在,他能引经据典喷得王尚书当场致仕。
哪怕有个裴雁棠呢
可是他人还在邰州平乱,也不知如何了。
她一时安静下来,萧恪看着她这个样子,走出来安慰道:本来想着后天就走,你要是觉得这里好,咱们就再
话未说完,外面忽然喊起此起彼伏的急报,惊得人心头一颤。
太监打开门后,戴甲军士径直而入,因是紧急军情,故而不必卸甲,径直走至萧恪面前,双手奉上一封军报,朗声道:邰州军报,加急面圣。
一听是紧急军情,萧恪和尹崇月都紧绷起来,他拿起军报,让军士先退下,门阖上后再拆开。
尹崇月习惯萧恪什么都不瞒着自己,也凑过去一起,谁知目光刚落在上面几个字,顿时便觉得天旋地转,天地都朝她一个人挤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