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如遭雷击,她嫁给丈夫多年只有一女,受够了旁人说嘴,一时还当自己是在做梦。她愣了许久才抖着手虚抚小腹,我、我有儿子了?
司梨不自觉皱眉,又很快松开。即便圣文皇后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女官女学,让宁朝对女性的苛责少了许多,但毕竟时日尚短,在民间深处,这样希望怀儿子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连现代许多人都无法免俗,王管事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念头转过一瞬,再看王管事,已是泪流满面。
陈大夫道,打小姐醒后,皆是好事,可别让眼泪冲淡了大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管事猛地转身握住司梨的手,破涕而笑,是呢,我这是沾了小姐的光了。
司梨吓得站起来扶她,小心、小心呢!
不知是否因着腹中生命影响,王管事一颗心格外柔软。看着眼前瘦弱少女,暗暗思忖着左右夫人应当也不会让大小姐再回京,若只是在有限范围内让大小姐过得好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看一圈小院,王管事道,如今小姐醒了,该命人回京报信才是,也好让夫人安心。不若遣
青莲眼前一亮,没等她说完就抢着上前两步,我愿意回去送信!
青羽脸沉下去,在一侧狠狠瞪了她一眼。青莲如今满心都是回京去奔自己的好日子,哪管青羽在想什么,急切地看向司梨。
司梨有意迟疑片刻,青莲更是焦急,三两口将盘中剩的一大半凉拌黄瓜倒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只盼着司梨点头。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有你们在司梨面露犹豫,咬了咬唇,忍了又忍才将笑容压下,但,好吧。我写一封信给母亲报平安,青莲替我送回府中。记得早些回来。
和青莲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司梨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青莲看她像看傻子,她看青莲又何尝不是?青莲走了,青羽想来也快了。
哼。王管事瞧青莲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十分不满,既是要回去,那中午说的你们一人一半替你家小姐保管的药费月钱便留下吧,小姐这身子,药可不能断。
青莲愣了愣,但王管事所言合情合理,她从腰间解下荷包捡出三块碎银正要送上前,就听陈大夫身边药童叫起来,你们中午不是说同小姐出门不曾带银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吗?那直接把荷包给小姐就是,不然小姐哪有地方放?
那小小一个荷包里可不像只有三块碎银的样子,他早就想说了!
青莲一时为难起来,荷包里自是有钱的,但那是她为了出门玩带上的私房钱,怎么能给司梨?正在想借口时,她忽然看到青羽在角落里对她轻轻摇头。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青莲反应过来,以她的月钱可攒不出这么多私房钱。现在交给司梨,司梨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思花销,又有青羽帮她盯着,以后还能找机会拿回来。但要是被王管事和陈大夫抓住她克扣小姐月钱,明晃晃捅到夫人面前去,就算夫人知情也不会保她!
小姐。青莲自觉脑子从未转得这样快过,上前将荷包递给司梨。司梨伸手接过,青莲紧紧盯着司梨,半晌没松手。
司梨疑惑道,怎么了?随即恍然,舍不得亲手绣的荷包?等你回来就还你,别担心。
青莲偷偷翻了个白眼,松开手,退到一旁和青羽站在一处。
王管事对其中关窍猜到几分,但她本就是为了折腾这两个没规矩的婢女替司梨出气,自然不会为青莲出头。
对了,既然出门散步对小姐身子有利,不若换个院子,也离大门近些。
王管事另起一个话头,司梨感受到她快满溢的好意,忍不住笑了笑,管事待我好,我就不客气了。只是要过些日子,如今也常常觉得疲乏,等再好些,搬起来也方便。
这座农庄虽小,本也是能安排出两个院落给司家两位小姐,偏原主胆小,在外非要和妹妹住在一个院子。有掌家夫人的亲生女儿在,选院子哪有原主说话的份?时人以东为贵,以左为尊,原主作为嫡长女不住单独的院子正房,最后却住了西厢房,倒是让人更看低了。
如今王管事提出换地方正和司梨的意,只是司棠留下的那些东西不折腾完,还没让青羽离开,哪能这样轻轻松松的走?
王管事和陈大夫没待多久,等司梨在从司棠留下的几张印着兰草纹的信笺上草草写了两句,便带着青莲一起离开了。
青羽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司梨坐在东厢房妆台前不适地转转手腕,疑惑道,怎么了?方才短短两句话说了她醒来和对司棠的担忧,模仿原主的思路让她憋得够呛,好在笔迹不同暂时能用刚醒虚弱解释,原主的字迹本身也歪歪扭扭不像样,司梨并不怕继母发觉不对。
就是不知道司棠看见自己的信纸被别人用了,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
婢子是想问,厨房那些没用完的黄瓜,是叫大厨房李娘子遣人来取走吗?青羽想了许久,终是没挑司梨的毛病。青莲找了出路走了,她一个人对着司梨,日后如何可还得好好谋划,稳住醒来后有些古怪的司梨便是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