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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孙叶翻上铺的时候,熄了灯,马秋红才睁开双目,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无声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唇瓣翕动,牙齿咬着唇肉,心里懊恼地无以复加:
    刚刚怎么就没有和叶子好好说话呢,她怎么会这样的胆小怯懦,在家时不都演练过吗,怎么一到叶子面前就卡壳了。
    马秋红的后悔懊恼孙叶无从得知,一沾床胡思乱想了会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实在是今天太耗费脑力,计算了太多。
    开学前的这几天孙叶每天两点一线,要是有空的话就到图书馆去坐坐,虽然是看着一尘不变,可只有孙叶知道她每天的生活都有趣有味。
    前进大队。
    孙三叔,有你家的信!
    因着经常给孙学军家送信,邮递员和孙学军一家都挺熟的。
    这不,前几天刚送了一封,这会又来了一封,瞧这上头的地址是首都的,想必是她家小女儿寄来的吧。
    邮递员撩起膀子,胡乱的擦一把顺着脸庞滑落的豆大汗滴,心里的羡慕那是无以复加,想着:
    等以后他有了崽子,也供他上大学,天天的往回寄信,羡慕死一帮子的人。
    哎!来了。
    院门打开,是孙林开的门,张嘴就说道:老红,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啊?
    送信的邮递员吴红军跟孙林是同学,他爸妈找路子把他送到邮局工作,也算是有个铁饭碗端端。
    啥好玩的,不过吴红军先是左右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就冲孙林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孙林一看,见有新鲜事,兴趣立马就被引发了,反正听听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想必是什么好玩的事嘞。
    现在大哥、小妹都去上学了,就他一个人在家里跟着爸妈下地干活,家里就他一个人杵着,老妈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他,老是莫名的朝他发一顿火。
    要不是他真不是读书的料,上学堂在教室里的板凳上就坐不下去,跟屁股有钉子似的。
    至于书上的内容,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看不懂它,想必它也看不懂他。
    何必为难自己呢,认识绝大多数的字就挺好,再说,他是初中毕业生,跟自家人是没法比的。
    但是,和大队上那一群小学毕业,或者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人相比,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学历了。
    镇上革委会的不到处抓人了,就是撞见投机倒把的也是松松散散的意思意思。
    这对于孙林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他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来,他以前上黑市卖东西的时候那可是谁也不知道的,没准是这小子在炸自己呢。
    你打哪听来的,还在这诓骗我,谁不知道革委会的人后面未尽之语两人心知肚明。
    什么骗不骗的,我走街串巷的送信,不小心撞见了那么几回,不信拉倒!
    吴红军把自行车车头重重一调,冲孙林冷哼一声,大声说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一骨碌骑上车,腿蹬几下脚踏板,后轮扬起一层薄薄的灰尘,慢慢悠悠地落到孙林的鞋面上。
    没过多大会,吴红军走折返回来,气冲冲地放好自行车,走到孙林面前,没好气地说道:
    哥,我叫你哥,行吧,你真的不心动,不抓人了
    不心动,我心动啥啊心动?孙林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地说道。
    行!你小子狠,就当我看错人了,还想着跟你大干一场,屁嘞!吴红军把刚刚没有送出的信拍到孙林的胸膛,说:
    收好,我送到了,别到时候找不到信赖我。
    这次是真走了,独留孙林一个人木楞楞地站着,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稳住,还没有自己看过,别一说就迫不及待的去。
    深呼吸,默念:沉着冷静别上头。
    不过那拿信纸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他不愿意一辈子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看天吃饭,一年到头只有那么点钱,当他不愿意跟大哥小妹一样美美的去上大学吗?
    不,不是的,他是没有学习天分,他也想过,是不是老妈当初生他的时候把他的学习天分给忘记带出来了,要不然怎么会大哥妹妹齐齐考上大学,就他连个高中都上不了。
    而现在,就是他的机会,他可以翻身的机会!
    只要证实吴红军说的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必须是真的。
    林子,拿个信要这么半天,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干活也是磨磨唧唧的。孙妈在院子里已经等了老半天也没有见人回来,想着都是认识的小年轻,兴许有话要说。
    可人家都走了,这林子还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院门口,就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几步上前,拍拍孙林的肩膀,并说:回魂了,傻站着干什么!
    这谁来的信,是不是叶子,你大哥的前儿个到了,现在该是叶子的了吧?
    好家伙,孙林还是一字没有说,孙妈鼓了鼓脸颊,偏头看看垂下的巴掌,她是扇呢,还是扇呢。
    等了个十几秒,孙林还是没有反应,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孙妈再也忍不住,走到孙林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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