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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月想说好,但是那个字哽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等她叹息一般说出那声好,简骋已经走了,旁听席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曾气愤地问过简骋,为什么她拼了命的保护他,到头来,他却亲手把自己送进牢狱。当时简骋沉默良久,才轻声说了句我不想忘记他。只这一句话,简月就释然了,也接纳了命运的无常。因为她也有宁愿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也不愿意遗忘的人。
    走出法院,雪还在下。简月把衣领竖起来,防止风把雪吹进脖子里。她走过一条街,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对司机说:师傅,去松鹤墓园。
    她把花搁在腿上,从包里拿出手机,擦掉手机屏幕一层冰冷的湿雾,拨出师小冉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简月道:小冉,现在方便说话吗?
    一个多月之前,曾经轰动全国的丰玉林案启动重新侦查程序,再一次轰动全国。冯杰和季潮平作为至关重要的证人,供述了孟万程在六年前杀害石大海诬陷丰玉林的罪行。虽然孟万程已死,但是针对他以及针对他背后黑手的调查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为此成立专案组,周行作为这一案件的吹哨人,自然身居要职,整个支队也跟着他忙得天昏地暗。
    师小冉躲进了卫生间才有机会喘口气:方便了方便了,怎么了月姐?
    简月笑道:忙得很吗?
    师小冉:我的天呐,不是忙得很吗?是忙得很啊。
    简月转过头,看着雾蒙蒙的窗户玻璃,道:那我长话短说,不占用你时间。你这几天有空去我租的公寓里,卧室里一只红箱子里的东西是我送给你的,其他的东西我都整理打包好了,麻烦你找个家政帮我清理掉吧。
    师小冉吓了一跳:你要干嘛呀?
    简月轻轻地笑道:前几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走了。
    师小冉:我知道啊,但是你怎么这么快啊!你你你你告诉周队了吗?
    简月脸色惘了惘,陡然有点失魂落魄的:没有,你不要告诉他。他现在很忙。
    师小冉还想劝她,但急得满嘴燎泡,反倒说不出话了。
    简月很快整理好情绪,笑道:记得去取我留给你的东西,不然就只能等到房租到期,被房东一概清出去了。就这样吧,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到了墓园,她捧着花走在寂静的墓园里,找到丛丽媛的墓碑,用手抹去墓碑上的薄薄一层积雪,把花竖在碑前。看着墓碑照片上丛丽媛微笑的脸,简月出神了许久,才说:妈,我要走了,出去散散心,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以为到了和母亲离别这天,她会伤心不舍,会很痛苦,但是她却十分平静,她的心就像这寂寂白雪一样无声且宁静。她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对母亲说,现在也说不出口了,就只在墓前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手脚僵住了,腿也麻了,纷纷而下的雪花把她砌成一座雪雕。
    踏雪的吱呀声由远至近,简月循声看去,看到周行穿着一身黑衣,从茫茫白雪中走来。直到看到周行,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在等周行。
    周行在她不远处站住了,雪花落在他眉梢眼角,他看着简月,简月往日高挑的身材此时显得瘦弱矮小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走?周行问。
    简月说话前先慢慢吐出一口气,雪花被她的气息惊得乱飞,今天晚上七点的机票。
    周行没有问她去哪儿,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说。
    简月像是轻松了不少,微微笑道:我就当你是来和我告别的。说实话,你能来见我,我很感谢你。
    周行的心却越来越沉,每一片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身上都仿佛有千斤重,他看着简月说:你能让我来见你,我也很感谢你。
    简月突然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等周行?为什么要见周行?等来周行,见到了周行,只能让她更加心痛不舍,除此外又有什么用呢?早知如此,刚才倒不如干干脆脆地走了。但是事已至此,周行又变成拦在她面前的一座大山,她必须一步一步翻越过去,步步锤心刺骨。
    她走到周行面前,垂着眼睛,不敢看周行的脸,道:周行,我真的喜欢过你,我也努力过去接近你,但是我们太不一样。我和你的差距是单靠感情弥补不了的。我和你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我从来都不敢想象拥有你是什么感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错就错在我是简月,而你是周行。你曾经说过,你会记得你爱过的每一个人,也会记得每一个爱过你的人。但是我不希望你记得我,我希望你能尽快忘记我,因为我只是你行差踏错的一步,一个用坑蒙拐骗的手段骗走你感情的女人。你不知道我面对你的时候有多虚伪,现在想想,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她自嘲一笑,笑声低得像是在抽泣:我骗了你很多事,对你说了很多次慌,直到现在我都有很多事瞒着你。你对我的喜欢,是我通过谎言和欺骗得来的。所以我应该向你道歉,如果你了解真正的我,未必会喜欢我。是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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