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怀把余敏说的这些前后联系起来,便发现了问题。
工部的人已经上门通知叶老夫人了,可是却没提补偿的事,你说这是内务府给出来的方案,也就是说至今为止,这也只是方案,并没有真正颁布下来?是不是还能改?
余敏一拍大腿,冲着颜雪怀竖起大拇指:颜姑娘,你真厉害,全都让你说对了。
内务府的没有批下来?颜雪怀问道。
余敏四下看看,猫着腰缩着肩膀,只把脖子以上的部分露在桌面上,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说啊,这事卡在定国公那里了,定国公不答应,至于为何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相隔十几天,颜雪怀又一定听到定国公三个字。
听了这么多,莫语越发忧心忡忡:现在栖梧街上除了两家铺子以外,余下的全都租出去了,工部让尽快搬离,全都是拖家带口的,岂是说搬就能搬的,之前交的房租要退回去,若是有那脾气不好的,不敢去找官府,却会找我们的麻烦,少不了还要费些口舌,老夫人上了年纪,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的确是一件很难办的事,何况朝廷的赔偿条款至今也没有定下来,若是最终的方案还不如现在的,那就更难了。
莫语叹息,没有心思留在这里,想打听的也打听到了,颜雪怀便陪着莫语出了茶楼,与余敏告辞,离开了顺城街。
茶楼的二楼,靠着栏杆的位子,焦爷收回目光。
手下笑着说道:余四儿这小子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您看那长衫儿穿他身上,就像是猴子戴帽儿。
跟着他一起来的是谁?也是顺城街上的?焦爷拿起一颗糖炒栗子,仔细地剥去外壳。
您说那个老的,还是那个小的?手下问道。
全都说说。
焦爷把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吐出来,这栗子不甜!
不瞒您说,老的那个,小的还真没见过,但那个小的,之前来过顺城街,请余四儿到会昌街上做中人的就是她,王家那个婆娘连同她男人,就是栽在她手上,咋看不男不女的,不过是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姓颜,有南方口音,想来是南边逃难来的。
焦爷皱起眉头,把面前的糖炒栗子推开:老唐头这栗子越来越难吃,你问问他是不是不想干了,若是不想干,就给他换个行当!
颜雪怀回到铺子,李绮娘端给她一碗冰糖炖雪梨:新京太干燥了,你多喝一碗,润润嗓子。
颜雪怀只喝汤不吃梨,一口气喝了两碗,李绮娘拿了小勺把闺女剩下的雪梨吃了,问道:对了,你给我的那银子是怎么回事?当时有客人,娘没空问你。
颜雪怀便把叶老夫人拿了银子订饭,以及栖梧街被划进皇城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李绮娘听完也只能叹息,她虽然没有去过栖梧街,可是能被划进皇城,那位置肯定不错。
她是做过生意的,栖梧街上的铺子和宅子,一处处单卖出去,若是以从前旧京的房价来估算,那就是五六万两!打包贱卖也能卖出二三万两。
可现在被圈进皇城和宫城,这地就不是自己的了。
二千两,连买砖瓦的钱都不够。
第二十六章 包子
转眼便到了十六,铺子开业了。
李食记!
这名字是李绮娘取的,没费脑子,以前在旧京时的食肆就叫李食记。
当年李老爹开了三家李食记,后来仅余下陪嫁给李绮娘的那一家,如今李绮娘也不知道那间铺子还在不在。
听说打仗的时候,当官的会把城里的民房拆掉,用砖瓦去修城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颜雪怀觉得这名字很好,好记好念,但凡识字的都能认识。
开业的前一天,颜雪怀让李绮娘蒸了几大锅包子,会昌街上的大小铺子,挨家送了几个包子。
包子装在小提篮里,篮子是从孙胜那里定做的,用的是最便宜的玉米皮。
大魏朝把玉米叫番麦,太宗年间由番僧传过来,因此得名。如今大魏的番麦已经很普遍,但是用番麦皮编篮子,颜雪怀还是头一份。
她不会编,孙胜找人编的,一试就成,比柳条更容易,只是这东西不结实,沾不得水,用几次就坏了。
颜雪怀用番麦皮编篮子,是为了省钱。
两只猪肉大葱包、两只香菇青菜包,两只豆沙包。
六只包子装在中看不中用的篮子里,写有李食记三个字的红纸贴上去,每家铺子送上一份,是街坊间的走动,更是新店宣传。
开业第一天,余敏一大早就跑过来了,带来两尾鱼,奄奄一息,撑着最后一口气。
这是我家摊子上的,没花钱,别客气!
颜雪怀这才知道,余敏的老娘是卖鱼的,卖鱼又姓余,顺城街上有名的鱼婆子,就是她。
你来的正好,帮我把鞭炮放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红屑洒了一地,余敏放完鞭炮就急着要走,颜雪怀把一篮子包子递给他,让他带回去给他娘尝尝。
街坊们听到动静,接二连三过来道喜,昨天吃了人家的包子,今天总要说几句吉利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