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替我爹来问问,问清门道就跟他一起来拜码头。
好,这一听就是行家。要想在顺城街上讨生活,你拜衙门不如来拜焦爷,说起焦爷,那可是响当当的好汉,只要你们懂事,焦爷就能保你们在顺城街上长长久久做生意。
话音刚落,瘦子就用鸡爪一样的手,朝着颜雪怀拍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说道:看了吗,最前面那位就是焦爷。
颜雪怀看了过去,这位焦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是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彪形大汉,没想到却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顶多二十上下。
颜雪怀冲着瘦子抱抱拳:谢了,明天就让我爹带上十色礼过来拜焦爷。
拜是不会拜的,她就是想要看看卸掉王小喜一条腿的是什么人。
她在顺城街上找到一家估衣铺子,花了五十文,买了一身半旧的绸子衣裳,又花五文钱,买了一柄折扇。
她换上衣裳,摇着扇子,走进了惠记酱铺。
惠记的大门敞开着,王氏正呼喝着两个力夫往外面抬酱缸,看到迎面进来的颜雪怀,她怔了怔,上下打量,道:你是来买酱菜的?
不像啊,哪家的公子哥儿会亲自买酱菜。
颜雪怀微扬着下巴,像是没有听到王氏的话,她环顾着铺子里的摆设,一脸的挑剔,最后把目光落到两个力夫抬着的酱缸上,这才挑起一根眉毛:好好的酱缸,怎么不要了?
王氏越发看不出这位的来头,她讪讪道:生意不好做,这铺子租出去了,新东家不做酱菜生意,这些酱缸也用不上,让咱们全都搬出去。
租出去了?不对啊,明明前天我从这里路过时,这铺子还没租呢?
颜雪怀一脸的不相信,目光凌厉,几乎要把王氏瞪出窟窿来了:你是不是和我娘商量好了,故意说这铺子已经租出去,就是为了不让我顶门立户自己做生意?你说,我娘给了你多少银子,才让你和她一起来骗我的?
第十三章 面人
王氏被眼前的小少爷给吼得一愣一愣的。
没有了欧阳伯儒和欧阳赞父子的欧阳家,只是乡绅而已。
在如今的新京,欧阳家连高门大户也算不上。
就说眼前这个一口南方官话的半大孩子,说不定就是此番入京的某位大人家里的小公子。
王氏想起昨天来的那对姐弟,和这孩子年纪差不多大,一出手就是八十两,连价钱都没有还。
王氏越发不敢小看颜雪怀,陪着笑脸说道:小少爷,实不相瞒,咱家这铺子的的确确已经租出去了,下家连订金都交了,说好了等咱们把铺子里拾掇好了,人家就把余款送过来呢。
切,才交订金而已,又没有把全部租金都给你,这算哪门子租出去了?
颜雪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扇子上四个龙飞凤舞的洒金大字,王氏一个也不认识。
小爷的乳娘就是北方人,小爷打小就吃她腌的酱菜,来了新京以后,小爷就想开个酱菜铺子,听问新京城里的老字号是黄家酱园,我又听说你家铺子就是从黄记酱园里分出来的,前天我从这儿经过时看了看,这铺子还算像样,小爷想要,是真的想要,不是只要你这空房子,是连着你这铺子里的家伙事儿全都要了,别人出了多少订金,小爷翻倍!
说着,颜雪怀摘下腰间的荷包,啪的拍在桌上。
这荷包扁塌塌的,一看就是装的银票。
王氏听的眼睛发直,她男人问过几家酱铺了,没人肯要铺子里的这些东西,没办法只好又去问收破烂的,讨价还价一番,这些东西顶多只给一两银子。
眼前的这个小孩若是肯全都收了,那可就不是一两银子的事了。
我这些东西都在这儿了,小少爷你自己看看,咱们不妨说个价。
正在搬东西的力夫忍不住问道:大娘,还搬吗?
放着,先放着,哎哟,你们到外头站着去,一股子汗味儿,别熏着小少爷。
两个力夫撇撇嘴,什么玩艺儿!
见没有外人了,王氏堆出一脸媚笑:小少爷,您看好了吗?
嗯,看了,你这些东西都是旧的,顶多就值五两。
颜雪怀翻翻眼皮,一副我很小但我很老练的模样。
王氏心头一喜,五两,这比卖给收破烂的还要再多四两!
咱们当年为了置办这些物件儿,花了足足十五两呢,唉,五两,少了点儿。
颜雪怀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我顶多给你八两,这是旧东西,是旧的,你想卖我十五两,你当我是傻的。
八两?
三言两语就由五两变成八两了?
惊喜来得太快,王氏却心安理得。
昨天那对姐弟八十两银子也没有还价,她后悔得半宵没睡,那时就应该要一百两的,为啥会说了个八十两。
老天开眼啊,今天又碰上一个棒槌。
八两啊......王氏忸怩着身子,一副为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