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和阿财百口莫辨,急得面红耳赤。
阿财伸手便要去拿柜台上的两张画像,胡掌柜一巴掌打在他的爪子上:这是物证!你小子想要销毁物证吗?小五子,去把五城司的人请过来,让王头儿亲自过来抓人,就说抓到拐子了,别磨蹭,快去!
小五子把手里的白毛巾把肩头一甩,大喊:好嘞!
阿旺一看就慌了,却不敢再去扯小五子,冲着阿财喊道:走走,咱们走,到别处找去!
阿财还惦记着画像:画像,把画像给我.....
胡掌柜伸手又要扇他,阿旺见了,拽上阿财就跑。
阿财被拽得跌跌撞撞地出了客栈,嘴里还在嚷嚷:那是二太太和二小姐的画像,是二老爷亲手画的,我家二老爷是举人,举人......
阿旺不敢停留,拉扯着阿财渐渐跑远,除了躲在客栈门外的颜雪怀,没有人听清阿财说了些什么。
颜雪怀面沉似水,转身走进客栈时,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病秧子模样。
小五子还在门口,一边跳脚一边骂:算这俩兔崽子跑得快,下次再敢过来,我就抽死丫的。
颜雪怀冲着小五子点点头,缩着肩膀往楼梯口走。
身后传来胡掌柜的大嗓门:你等等,就是你,那姑......那小孩,等等。
颜雪怀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只是她瘦得皮包骨头,这笑容在她脸上非但没有增添光彩,反而把她的脸显得更瘦更小。
胡掌柜,您叫我?
胡掌柜拧着眉毛,两撇胡子一长一短,他上下打量着颜雪怀,小姑娘身上的衣裳,还是他给的。
嗯,出去找房子了,找到了吗?
颜雪怀摇摇头:明天继续找。
她拎起手里装着烧鸡的油纸包,放到柜台上:给您下酒的,会昌街上老鸡头的烧鸡,您尝尝。
胡掌柜怔了一下,马上推辞:你这孩子,把烧鸡拿回去添菜,免得你娘还要另起炉灶。
这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别客气了,颜雪怀扬扬手里另一个油纸包,我这里还有。
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柜台上瞄了一眼,那两张画像还放在柜台上。
胡掌柜没有再谦让,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懂事,懂事。
他也瞄向那两张画像,伸手拿过来,卷了卷,递给颜雪怀。
这两张纸给你娘拿去剪花样子用。
颜雪怀伸手接过,看也没看便揣到了怀里。
回到楼上的房间里,李绮娘没在,这个时辰应是在灶间里忙碌。
颜雪怀把油纸包放到桌上,从怀里取出那两幅画像。
别说,还挺像的。
颜二老爷颜昭石于琴棋书画毫无所长,无论哪朝哪代,这些风雅之事都是要有钱有时间去学去练的,泥腿子出身的庄户人家,连买纸笔都要省吃俭用,就是想学也无处可学。颜二老爷会的都是皮毛,就连这点皮毛,也是娶了李绮娘之后,有了闲钱才学的,可毕竟欠着火候,颜雪怀的记忆里,就没见过颜二老爷画过完整的画。
却没想到,颜二老爷于丹青一道上独僻蹊径,把功力全都体现在给妻女画像上了。
颜雪怀把画像重新卷好揣进怀里,起身去了灶间。
灶间一侧有个小灶台,这是专门给掌柜和帐房先生做饭用的小灶。
李绮娘正用平底锅摊鸡蛋饼,鸡蛋夹杂着葱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颜雪怀吸吸鼻子,有个会做饭的娘真是太幸福了。
娘,我回来了,我在外面吃饭了,您少做一点。
李绮娘一只手拿锅铲,熟练地把鸡蛋饼翻了过来:这是最后一个,摊完这个就吃饭,你去洗手,回屋等着,娘这里马上就好了。
嗯。颜雪怀蹲下,从怀里取出那两幅画像,添到炉膛里,宣纸遇上火苗,腾腾燃烧。
你烧的是啥?李绮娘正在装盘,瞥了一眼。
画像,颜二老爷亲手所画,咱们两个人的。
颜雪怀抄起烧火棍往炉膛里捅了捅,站起身来,抖了抖溅到衣裳上的纸灰。
李绮娘一怔: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嗯,所以您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需要什么东西我来买,或者请客栈里的采办帮着带回来也行。
颜雪怀接过李绮娘手里的盘子,往外走了几步,回头见李绮娘还站在原处,她笑着安慰:我和颜景修打过照面,他没有认出我来,别人想必也是如此,我现在的模样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言,李绮娘鼻头微酸:你的病已经好了,养上十天半月就能恢复过来,娘给你好好补一补。
颜雪怀见李绮娘误以为她为了容貌而难过,也没有解释,陪着李绮娘回到屋里,母女两人吃了饭,颜雪怀问道:娘,您想好开铺子做什么了吗?
开小食铺吧,娘除了做饭,别的什么也不会。
李绮娘的娘家就是开食肆的,养父李老爹早年曾给大户人家做过厨子,李绮娘被娇养长大,虽然没有上灶掌勺,可是她耳熏目染,也学了一手好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