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五日, 我们就到长安近郊了,一路过来,咱们杀了多少官员、将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咱们拖不起了,等玄甲营一到, 咱们胜算可就不大了。襄王语重心长, 直指庆王日思夜想之事:你不想要洛阳了?
二王合作, 自然要把话先说明白,庆王按照郑怀松所授,说自己无意帝位,只想要个富庶地,做太平王。
符合条件的,整个大渊,除了长安便是洛阳,襄王欣然同意,大家各取所需。
实则郑怀松告诉庆王,攻城得让襄王军队冲在前面,毕竟他要做皇帝,伤亡在所难免,可一旦事情落定,他能不能坐稳龙椅,便不是他说的算了。
庆王心中有了底,面上更显散漫,倒也不是演技上乘,表达自我罢了,他丝毫不怀疑郑怀松对自己的忠心,毕竟是天师的徒弟,自小养在眼皮底下,自然放心。
可如今主心骨无踪迹可觅,庆王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把身边的谋士叫来成宿成宿地商量对策,说来说去都只有一条路可走攻打长安,至于结果,要么得偿所愿,要么身首异处。
三月十三日,宜乔迁,宜动土,宜嫁娶。
以正本为口号的襄庆军到达距长安约一百一十里的黑龙沟,黑龙沟占地广阔,东西狭长约七十里,南北相对短些,也有三十里的密林群山。
襄王思虑再三,担心绕路过远,等杀到长安城外,两道援军都到了,决定另辟蹊径,翻山行军,他们封地本就多山,走起来倒也不算十分困难。
于是,派出三支探路的先锋营,大部队浩浩荡荡往黑龙沟前进。
谢青黎早推演出三条叛军的路线,尤其是黑龙沟一带格外注意,原因无他,襄王好大喜功,自视甚高,定然不会绕远路。
叛军进入黑龙沟十里处,谢青黎就已经得到消息,命三千弓箭手埋伏在水流小溪旁的山坡上,待叛军休整时偷袭他们。
记住,不管射没射中,只要连放三箭,立即离开,不可恋战,此乃军令。谢青黎再三强调后,才命箭矢营出发,并另派两千精锐接应。
襄王得到的消息是前方安全,他不住要求加速行军,生怕耽搁一分一秒,在黑龙沟里度过的时间越短越好,一旦入夜,除了敌人,还有山中野兽,若是生火做饭,等同于大张旗鼓地告诉谢青黎,他们在这里。
饶是常年待在山中,如此急行之下,不少人别说翻山,连脚都抬不起来,副将频繁来报,襄王只得点头允许,就近找一处溪流歇息半个时辰,但不得生明火。
咱们大王说了,待杀入长安,兄弟们想要什么就自己拿,权当弥补今日所受之苦。此话传下去后,将士们精神更盛。
以前画饼,说长安如何如何,因为距离太遥远,顶多想想,向往一二罢了,眼下,长安就在眼前,谁不想搏上一搏呢?
可屁|股下的石头还没坐热,水壶里的水还没灌满,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支利箭,待他们反应过来追过去,除了杂乱的脚印和被人压坏的植被,什么都没有。
适才情形慌乱,有人受伤,连半个敌人都没捉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铁甲营吗?怎么跟想象中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官宦子弟不一样?
更有甚者,窃窃私语,说谢青黎果真战神下凡,不过半个月就让铁甲营脱胎换骨,他有天上的神仙庇佑,咱们能和天斗?
此话一传十,十传百,再拔营的时候,气氛明显沉重了许多。
襄王派去捉拿偷袭者的队伍迟迟未归,眼见日头又往西落了不少,他必须咬牙前进,若被几支箭吓破胆退了出去,白忙活就算了,岂不是动摇军心?
谢青黎狡诈,想借此乱我军心,可偷袭只会成功一次,大家加强警戒,看到可疑之人或物,立即禀告捉拿!
可对于谢青黎来说,兵不厌诈,接下来又埋伏了几次,次次不同,虽说每次叛军顶多伤亡一两千人,可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
号称十万大军的襄庆军,走出黑龙沟时已是太阳再次从东边升起,虽然只折损五千余人,但活着的人个个耷拉着脑袋,身体累心更累,之前走过的半个多月加起来都没有今日疲乏。
春末夏初,夜里山中尚是寒凉,不能生火,他们只能饮冰凉的溪水,吃干巴巴的饼,休息时还得随时防备敌人偷袭,怎么能不憔悴呢?
出了黑龙沟,离长安还有五六十里,怕是还得绷着心里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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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贴了通告,要求所有里坊关闭坊门三日,不可随意走动,否则一律以奸细之名下狱。
黄泉巷那个凄苦的老妇人,终于赶在坊门关闭前,得到那味保命的肉苁蓉。
李永怡身体虚弱得厉害,目光却炯炯有神,她偶尔会忘记一些事情,温柔地叫他,二人好似回到刚成婚那会儿,她有说不完的话。
近来她忘记的频率越来越高,要不是开始咯血,郑怀松甚至想过干脆别好,就这么疯着,日子才过得下去。
闭坊可是因为庆王和襄王的军队已到?郑怀松接过肉苁蓉,仔细计算每副药的用量。
老妇忙答道:眼下离长安不过四五十里了,庆王那边的消息还是不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