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微垂黑眸,观察她的神情,随即低声安抚道:嗯,相关人员都处理了,诺亚不可能再在这种事上包庇他们家的人。
都处理了,意思是都进监狱了吗?时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分家的那位主谋要等上完法庭之后宣判刑期,至于其他人怎么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时雨的踌躇太过明显,夏风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
呃、我是想问,如果这些被判刑的人中,有人带着不能自理的小婴儿的话,会有什么措施吗?寄养或者送到福利院什么的?
要说时雨没对伊万起过负面的情绪,那绝对不可能,她不是什么圣人,没有大度到这种地步。
只是,约克是无辜的。
虽然说祸不及子女,约克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没有犯下任何错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时雨才知道这份感情非常复杂,不至于迁怒,但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纯粹的怜惜喜爱他。
之所以还担忧着他的事情,是因为一旦伊万被判刑,他还生着病,一个小孩子在莱克街那种地方是无法存活下去的,如果除了伊万,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灰扑扑的小角落里还有这么个小家伙,任他自生自灭那就太可怜了。
夏风看了她片刻,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时雨:?
时雨茫然,夏风她知道什么了?
过了两天,夏风将一份收养证明和手术承诺书放在她面前,时雨拿起看了看,随后陷入沉默。
我应该不算自作主张?夏风似乎疑惑她的反应,试探问道。
不是的,约克有了新的生活是好事,谢谢你,夏风。
夏风顿了顿,俯下身,用额头碰了碰她的发顶,轻声坦白道:时雨,做这些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这些事在你心里存留太久,知道这些后,你把他们忘掉就好。
我不认为他们有让你难过的价值。
时雨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露出久违的笑容:嗯。
为了放下得更彻底,当维恩告诉她,伊万请求与她见面时,时雨没有拒绝。
这是她停留在尼古尔星的最后一天。
巨大的特质玻璃将会见室割出了两块泾渭分明的区域,时雨平静地走到椅子边坐下,对面穿着囚服的伊万一见她进来便表情复杂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我已经知道约克的事了不知道说什么,总之,谢谢。
有点恶心。
时雨声音软软的,回复却一点也不客气。
伊万似乎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带刺地说话,怔了一下,便自嘲地笑了声:啊,是啊,我真恶心。
那天你不该来的算了,说这些没意义。
时雨看着他尚带有婴儿肥的脸庞,认真算起来,他还要比自己小个两三岁,还是个未成年呢却已经穿着囚服,眉目疲惫又释然坐在那里,好像已经走完了一生。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时雨说,也许你做这些是苦衷,被逼迫的,可我差点死掉,我不会原谅你。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我为了让你和约克过得好一点,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多心思,你就这么对我?
时雨越说,伊万便越低沉,病态瘦白的手腕搭在后颈上,死气沉沉地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
时雨:这些钱你必须还我。
伊万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微怔的哑意: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你?
伊万与她对视一刻,又似乎被烫到般躲开目光,时雨认认真真地直视着他:这不是安慰你,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是未成年,首都星和这里隔得很远,想也知道你不是自愿过来的,虽然像我这种事你不止干了一次,但如果你是被逼迫的,可能只要几年,你就能出来了。
如果努力点,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十八岁的生日,约克被领养了,比你更罪大恶极的凶徒也全都伏法了,为什么不能去打工还债?
伊万:
他抓着头发,似乎陷入到某种反应不能的状态里。
当然,如果你不是被逼参与到这些事件里,完完全全是自愿的,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时雨非常有气势地指责他:那你真是无药可救。
骂了一顿,时雨心情舒畅,她不想再和伊万多说,也没兴趣了解他那些心酸历程,跳下椅子就往外走。
背后突然响起少年的笑声。
是非常稚嫩的,还处于男性的变声期、带着点微沙的声音,他敲敲玻璃,吸引了时雨的注意力:说这么多,卡号呢?
?
不给我卡号,我怎么还钱啊?
伊万刚过十四岁的生日,就倒霉地成为了约克的保育员。
本来就不够的物资还要再分给一个小猴子,这让伊万的生活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