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你说别家的女子回门这日都是什么样的呢?”陈骄阳望着镜中正给她盘头的云儿。
云儿知道她心里不畅,便笑盈盈道:“不管什么样,奴婢都敢保证,她们定不如郡主这般绝美。”
陈骄阳果真被逗笑了,“你的嘴儿啊,一贯是比青儿甜。”
罢了,管他那么多作甚,既来之则安之,思虑过多长皱纹就不美了。
“世子夫人,”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马车已经备好了”
陈骄阳长呼一口气,“走吧。”
今日她的装束与昨日不同,主要以素色低调为主,她一席缟色长裙,上面是银线暗纹的玉兰花,腰间系着一条绯红色长衿用来点缀,这样便显得不会太过单一,最外则是一件长摆的柳叶轻容纱。
总体看着比昨日素色,但这件衣裙的造价可是那件的十倍,去年便做好了,陈骄阳一直没舍得穿,今日进宫穿它正合适。
此刻的上京对于陈骄阳来说,是带着寒意的,她一手紧了紧衣领,一手被云儿扶着向府外走。
伦玉早早就起来了,此时他正站在府外的马车旁,又一次让巍子帮他整理衣衫。
巍子上前象征性替他拉了拉领子。
“这几日没休息好,你瞧我这气色还行不行?”伦玉说着,
巍子“诶呀我的世子爷,您今日可是挑不出
来到门口,她抬腿跨门槛时,一只手将她胳膊稳稳扶住,陈骄阳抬眼看去。
卯时的日光斜照在上京,那人正身处于这般金色的光芒中,他身高修长,在微风中轻摇着折扇,身上隐隐传来淡淡茶香,陈骄阳双眸微眯,逐渐适应了那刺眼的光亮。
这人有着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眉眼中尽显男人的阳刚,然略瘦的脸颊与锋利的下巴又给这骨阳刚增添了美感,尤其那自带朱唇的红唇,让这份美感更加突出。
原来世间还有这般美的男子。
等等,在这男子唇角一勾时,陈骄阳忽然终于反应过来,她收回目光,沉声道:“谁给你胆子碰我的。”
美男子动作一僵,“我是怕你摔了又要回去换衣服,然后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果然,闭着嘴的伦玉才是一块儿秀色可餐的璞玉,一开口,这玉就瞬间摔碎了。
陈骄阳斜眼看他,“你觉得我是笨到什么程度,连你们侯府的门槛都迈不出来?”
“那没准儿,世事难料。”伦玉松开手,耸了耸肩,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碰就算了,他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等一下,”陈骄阳将他叫住,“你不和我一辆马车?”
伦玉扭头先是看她,随后又看向一旁的云儿,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委屈,“算了,我怕挤到郡主。”
瞧瞧,都叫她郡主了,完全不理会他娘昨日刚纠正的称呼。
陈骄阳莫名有了笑意,她冲自己的马车扬扬下巴,“坐我这辆。”
伦玉故意作态,“罢了,我怕自己万一不小心出言冒犯到郡主,惹郡主不悦。”
陈骄阳收回目光,朝马车走去,“我话不说第二遍,你不乐意就……”
“乐意!”伦玉忙跟着过去,“我乐意,我怎么可能不乐意!”
他简直乐意得很,他就知道他家娘子识大体,之前那些都是误会。
他昨夜便想明白了,新婚夜娘子已经让他进屋了,就说明是想和他洞房的,怪只怪先前福云寺的那桩事。只要他一会儿把误会都解释清楚,娘子肯定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过的。
男子汉大丈夫,到底是他有错,那顿打……不提了!
陈骄阳坐进马车便合上了双眼,毕竟是要进宫的,这才新婚第三日她们两个就分车而坐,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多少有些不合适。
只要伦玉闭上嘴别招惹她,就单看着那副面容的话……
她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巍子:世子啊,我前天给你抹药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放过郡主吗?
伦玉:是郡主的善良,勇敢,以及我的良心发现,让我改变了主意,反正绝不可能是因为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我伦玉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巍子:……
第6章
陈骄阳前脚进车,伦玉带着随从后脚就钻进去了。
不大的马车里一下塞进去四个人,瞬间就拥挤起来。
尤其是伦玉身旁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子,一个人就能占两个人的位置。
那汉子看着就不像个好惹的,脸上一道醒目的长疤,满脸胡渣,蹙眉叉腰的往车上一坐。
陈骄阳看了一眼就浑身难受,“让你的人出去。”
“不,他要是不在这儿,我就没安全感。”伦玉说完,还警惕地斜了眼云儿。
他是把云儿错认成星儿了,云儿和星儿是对双生姐妹,两人样貌很难让人区分,性格却不相像。
星儿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云儿则正好相反。所以不管长得再像,陈骄阳只要一瞧她们眉眼的神态,便很快能分辨出来。
陈骄阳不想在进宫的时候和伦玉斗气,所以就让云儿去了马车外。
伦玉明显松了口气,遂也叫那汉子出去了。
一时车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陈骄阳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伦玉,“你若是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会不会,”话还没说完,伦玉就连忙摆手,“你是我的娘子,我会尊重你的,你放心,我虽然读书不多,但绝对不是轻浮之人。”
“哦?”陈骄阳柳眉微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福云寺的事她可没忘,一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挨两顿打都是便宜他了。
陈骄阳懒得再搭理他,昨夜未睡踏实,此时马车一动,摇晃的她起了倦意,便微微合上双眼。
伦玉知道陈骄阳不信,他将那日的事在心里捋了一遍后,这才敢开口解释。
“娘子。”
他轻唤,陈骄阳没有理他。
“娘子?”
伦玉又抬了些音量,陈骄阳眉心微蹙,却还是没有睁眼。
“娘子啊!”
“闭嘴!”
陈骄阳忽地一下睁开眼睛,带着愠气地瞪着他,“你皮痒了?”
伦玉吓了一跳,乖巧地摇头道:“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和你解释一下,其实我昨日下午就想去青禾苑找你,但我娘把太医请来了,我实在脱不了身,就一直装到半夜。”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陈骄阳勉强忍住了疲乏,没好气道:“解释什么?”
伦玉摸了摸鼻子,将那日福云寺打赌之事全盘而出。
说到最后,他恨不能捶足顿胸,“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不然打死我,我也不能为了一条狗就去招惹你!”
陈骄阳蹙眉,什么叫为了条狗?这话怎么听,怎么叫人不舒服,“即便不是我,别的女子就可以受你轻薄?”
“不是的,”伦玉忙又解释,“我那天就没想着轻薄谁,纯粹就是为了狗,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为了一条狗就要轻薄别人?”陈骄阳继续发问。
伦玉被追问的开始挠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要轻薄你,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陈骄阳冷冷道:“你想看,别人就必须给你看?”
伦玉快急哭了,“不是必须,我那时候是打算给你些银两作为补偿,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嗯?
陈骄阳微怔,那天伦玉不是要动手,是要掏钱?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陈骄阳一定会认为他是在编瞎话,可一放到伦玉身上,那就有可能是真的。
当然,掏钱这个行为也是不对的,但比起动手来说,至少心性方面没那么低劣了。
只能说,他是真的蠢。
陈骄阳也懒得和他争,她揉了揉眉心,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伦玉小声问:“那娘子,你不生我气了吧?”
陈骄阳应付地点了下头,方才的困倦被伦玉这么一折腾,彻底清醒了。
她有起床气,就连丢盹被人扰到都会生气。
这会儿她怎么看伦玉,怎么不顺眼,她在心里开始默念:马上就要进宫了,忍住忍住。
她想要分散注意力,便扭过脸掀开帘子,向马车外看去。
在陈骄阳的记忆中,她只来过上京一次,就是在五岁那年,她是同父母一起过来的,由于年岁太小,又间隔时间太长,她对上京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这个时辰街道较为冷清,很多铺面还未开张。
“娘子啊……”
伦玉忽地软下声来。
陈骄阳莫名一个激灵,她放下帘子回头一看。
天知道伦玉为何脸蛋红了?
陈骄阳似乎还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丝的……羞涩?
“娘子,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好好的新婚之夜都被我给搞砸了,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做我的女人,我定不会让你受欺负,就是我娘也不行。”
伦玉说着说着,倏然停顿,他垂下眼,声如蚊鸣,“你放心,今晚我就补偿你,绝对让不会叫娘子失望,虽然我未曾有过通房,还是个……”
“等一下!”
陈骄阳赶紧叫停,她有种预感,如果让伦玉继续说下去,她怕她耳朵会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