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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陆鲸心里松了口气。
    陆鲸没问她梦见了什么:那照片有找到合适的吗?
    有,老妈拍了好多有的没的。姜南风笑笑,我还找到一张某年七夕生日时拍的合照,然后被弟弟见到,他问我上面有没有爸爸。
    闻言,陆鲸一顿,问:哪一年七夕?
    姜南风想了想:上面有连磊然,好像是他送香奈儿香水的那年哦,我出花园!
    陆鲸呵呵两声,阴阳怪气道:嗤人家送瓶香水,你居然记了二十二年,姜南风,你没有心。
    痴线!姜南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笑得咯咯声,哦,那年有人狂吃醋,买了礼物也不敢送给我。
    妻子笑声清脆爽朗,陆鲸也被感染了笑意,提了提嘴角,回到刚才的问题:那你怎么回答游烨那个问题的?他最近似乎总好奇这件事。
    我说没有。姜南风是走出阳台打的电话,怕被游烨听见,还压低声音嘟囔道,那张相片上确实没有江武啊哼,有也不想给弟弟知道,要不是他,杨樱怎么会
    姜南风刹住话语没再说下去,这种负面情绪并不好,她知道的,但她至今仍无法原谅江武。
    六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
    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游烨睡在陆鲸和姜南风中间,小孩明显睡得不大踏实,小肉胳膊小肉腿蹬来蹬去,时不时呜咽一声。
    大人同样睡不好,姜南风心慌,每一道闪电、每一声闷雷都会让她心颤,陆鲸也没睡着,时不时拍拍身旁的游烨,又伸长手拍拍她的手臂,最后姜南风在忐忑不安中眯眼浅眠了一两个小时。
    四五点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被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警方来电,说杨樱和江武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姜南风一开始怀疑是什么新型诈骗电话,还骂了对方几句,等确认了信息,她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来,姜南风总回想那个时刻是什么心情,可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反正心脏已经成了一块被搅得乱七八糟的烂布丁,用勺子都舀不起来。
    这件事情太严重,没办法瞒得住大人们,朱莎莉知道后呆愣了许久,眼泪潺潺流出,过了许久她走进主卧,坐在床边轻拍着还在睡的游烨,哭着说这娃娃以后怎么办啊。
    原本陆鲸不想让姜南风去确认死者尸体的,说他跟小姨和蔡叔叔一起去就好,但姜南风坚持。
    但之后她在医院又晕倒了一次。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回神,发现自己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陆鲸在她旁边守着她。
    陆鲸揽着她的肩揽得很紧,姜南风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她靠在陆鲸胸膛上,能听见里面传出来抽泣的声音。
    陆鲸也在哭,眼泪滴到她的发顶。
    各种小道消息蹿得比阴沟老鼠还快,养生会所实为羊城小葡京,烂赌鬼引火烧身最终导致四死十伤,会所负责人卷款逃跑、同时还涉及其他多件刑事案件姜南风不知这些信息有多少成是真的,但种种矛头都指向江武。
    姜南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她知道得养好精神才能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可她就是睡不着。
    她在夜里无声落泪的时候,身后总有温暖手臂圈住她。
    姜南风哭着自嘲,说不倒翁烂掉了,这一次没法倒下去又站起来了。
    陆鲸轻吻她后脑勺,说那就先坐着、躺着、趴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急着站起来。但等她想站起来了就喊他一声,他会过来拉她一把。
    他说,南风,没有人会怪你。
    但姜南风自己怪自己。
    他们真的长大了,已经可以操办起朋友的葬礼了,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心酸。
    可他们已经不会再去想长大的意义就是这样吗这种问题,因为生老病死,是生命中无法避开的必考题。
    小小的告别式只通知了杨樱的朋友来参加,姜南风本来不让江武的玻璃棺和杨樱的放在一起,朱莎莉和她谈了许久,她才勉强同意。
    分散各地的发小们纷纷赶到广州,这些年他们经历过多场亲友的送别仪式,可到今天仍会热泪满面。纪霭有身孕,但她说什么都要来,不听劝,告别式前一晚姜南风在电话里和她大吵一架,被剩下的两姐妹痛哭流涕,最后由邵滨海代替纪霭来送别杨樱。
    告别式上来了个许久不见的老友,郑康民。
    他早移民美国,接到陆鲸通知,立即长途飞机赶回来。
    他在杨樱面前哭得比当年被老师叫家长那次厉害多了,对杨樱说,早知道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地去追你,就算被江武打折腿都无所谓。
    骨灰暂存殡仪馆,姜南风没想好要不要送杨樱回归大海,让她也像张老师那样,去到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的那些地方。
    杨樱拍大学毕业照的时候,姜南风跟江武说,如若他敢欺负杨樱,她跟他没完,现在她连替杨樱打江武一顿都做不到,但也总不能真把江武的骨灰扬了吧?
    那段时间姜南风过得很糟糕,脑子全是乱的。
    她知道每个人都在担心她的情绪,所以白天她在大家面前都装出一副坚强勇敢的模样,在游烨面前更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陪他玩,陪他笑,陪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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