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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始从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翻出了一些账目表和一张照片,“其实我和江二曾在小洋楼烧毁前去过那里,除了那张合照外只来得及拿出这些,表格是季隐生前搜集的叶氏做黑账的证据,现在叶承志死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没有用,但这个,你一定是想要的。”
    萧始递过去的合照中季隐揽着叶明宵,笑得很开心,而做少爷的那位却好像不大高兴,噘着嘴扭着头,闹着脾气,不肯看镜头。
    叶明宵看到照片的瞬间就压抑不住汹涌的情感,跪倒在地,嚎啕恸哭。
    从他的哭声中能勉强听清他的道谢。
    他说:“谢谢你们,我是个不喜欢拍照的人,他在世的时候没怎么跟他合照过,这是唯一一张……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最珍贵的东西。”
    江倦帮萧始扶起了叶明宵,体贴地递了纸巾给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待叶明宵情绪稳定下来,工人们也挖出了季隐的骨灰盒。
    叶明宵毫不嫌弃地将之紧紧抱在怀里,如视珍宝般抚着照片上季隐的脸,“重建小洋楼,跟他一起搬回去,守着他老去。”
    与叶明宵告别后,萧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相机,和江倦一起连拍了几张合照,说:“倦,我想好了,等我们百年以后就像那些恩爱夫妻一样,合葬在同一个墓穴里,让你紧靠着我,这样我们都不孤独,无论寒暑都不会冷了。”
    江倦微微一笑应了这话:“好。”
    半个月后,叶明宵公布了包括那份黑账在内的罪证,将叶承志生前的所作所为全部公之于众,把所有与其狼狈为奸的共犯一并送进了监狱,整个社会为之哗然。
    叶氏的股价因此一落千丈,叶明宵接手公司后便清点账目,抛售了股权,将所得全部捐助给了山区的留守儿童,就此隐居。
    江倦和萧始去看望过他几次,他重建小洋楼,恢复了旧景,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最大的兴趣就是侍弄院子里的花草,说季隐生前就很喜欢这些富有生机的绿色植物,只是一直没什么时间照料,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想满足他生前的愿望。
    叶谌带着张挽宁的遗孤也住进了小洋楼,现在叶家的亲属有一半以上都在监狱里,留在雁息的就只有他们堂兄弟,孤苦伶仃的,在一起也好有个伴。
    如今叶凯当年涉嫌强奸的案子已经很难取证了,从不插手家族事业的他在进了戒毒所后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没了家族倚仗,他过得相当落魄,没脸去投靠叶明宵和叶谌,也没打算认这个儿子,只能找了个工地干活,至少有了改邪归正的态度。
    他不认这个孩子对叶明宵和叶谌来说都是件好事,两人尽心尽力照顾着年幼的男孩,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在段镜词研制的孢丝菌素的治疗下,曾深受“寒鸦”毒害的李蘅和许裔安的身体日渐恢复,也都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江倦将孙晨宇和孙晨飞兄弟的父母接到了雁息,安置在全市最好的养老院里,时常和萧始一起去陪老人们聊天解闷,展虞和袁衾也常带着分局的兄弟和两位法医看望老人,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受到开导的老人们心态也逐渐放平,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受芯片控制扰乱了精神意识的张庭君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也有所恢复,不再具有危险的攻击性,但他的智力在长期的刺激下已经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了,如今就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自然也不记得曾经发生的惨剧。
    江倦感慨道:“对他来说可能也不算件坏事,就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必保留那些恐怖的回忆,也不必背负弑父杀母的心理压力了……”
    在这一切落定后,江倦试探着问过萧始对连骁的看法。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疙瘩的萧始不忍心说实话,便绕着圈子说:“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连骁做过伤江倦至深,让他无法原谅的事,但也不能全盘否认他们的过去,至少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主动对他伸出手来,愿意接纳他,做他朋友的那个连骁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们从前的情分也没有彻底从记忆中抹除。
    江倦揉着耳朵上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从书房里翻出一张连骁的旧照,去了连骁的家,摆在了他父母的遗照旁,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容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轻声道:“连骁,我带你回家了,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归处在这里,别再乱跑了。”
    了却了心中的几桩大事,江倦又回到公大,找到了温思南。
    他曾与温教授约定,将江住的一部分遗物交给温思南保存,如果自己出了意外,希望能有人替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萧始。
    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准备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待温思南取出保险柜里的文件袋,便转头给了萧始。
    “这是……”萧始有点懵,打开一看,居然是雁息和宿安两套房子的房产证,还有一些其他的资产证明。
    江倦有点心虚,摸着鼻尖,眼神四处躲闪着,“……嗯,嫁妆。”
    萧始一听这话,哪管还有别人在场,抱起那人便是一通猛亲,臊得那人耳根都红透了。
    “……还在外面呢,你别发疯。”
    江倦一个劲儿地把萧始的狗脑袋往外推。
    温思南笑而不语,等着他们闹完了才道:“我听说秦数回了市局,老高让他写了份五万字的检讨,又被通报批评记了过才官复原职,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江倦想了想,“先把身体养好吧,高局想让我留下,我也不好执意走,但暂时回不去也是真的。”
    萧始大言不惭:“我想吃软饭。”
    温思南笑问:“有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好歹也是份收入,可以消遣一下无聊的时间。”
    江倦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不会也是想让我留在公大教书吧?”
    “也?”萧始疑惑地看着他。
    “温老师以前也跟小惩说过这事,可他挖不动高局的墙角,小惩还是更喜欢在一线。”
    “那你呢?”
    萧始有些心动,毕竟在大学教书这种事可比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要安全多了,而且工作轻松,没什么压力,况且他觉得江倦由着学生时代的遗憾应该是想留在校园里的。
    被他看穿的江倦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动了心思,不过很快就认清现实,婉拒了温思南的好意。
    “抱歉,老师,我还是不行。”他无奈道:“我自己没能读完大学,不太懂那些课本上的知识,能教给他们的只有实战的经验,偏偏我那些经验又是拿不出手的,会误人子弟,所以……”
    他纠结了一下,说了句让两人无比意外的话,“所以,比起教课,我倒更想回来复读。”
    这话让萧始眼睛一亮,紧着举手对温思南道:“老师,我不想吃软饭了,你们能开个法医课或者急救课吗?我这水平,教两堂课真不是问题,给个机会。”
    江倦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要的哪是什么赚钱的机会,分明是特殊play的机会!
    江倦咳了好几声,暗示温思南绝对不能答应这幺蛾子,嗓子都快哑了,那人却无视了他。
    “没办法,公大确实缺少这样的人才,我没法拒绝。”温思南说罢就给萧始写了张纸条。
    后者接过来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倦,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江倦:“……”
    于是拿着icpo和公大的两份工资,偶尔还受点三处小恩小惠的萧始成了真正意义上养家的男人,反倒是长期病休的江倦成了需要被养的人,每个月的医药费就算有保险抵扣减免,那数字还是让他心疼。
    所以萧始有份正经工作也是件好事。
    就这样,江倦生活终于恢复正常,他会在清晨被萧始灌下温热的豆奶,抱着书本,咬着面包片被推上副驾驶,迷迷糊糊地走进校门,聚精会神地听完每一堂课,一丝不苟地做下笔记,尽他所能地弥补他几乎空白了一半的学生时代,甚至还在学期末拿到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看着自己的证件照被挂上了优秀学生的照片墙,与同在墙上的父兄和舅舅合在一处,他心底最后一点遗憾也被填平了。
    补足了这些后,江倦回到市局,投入到了工作中。
    无论多忙,他都会与萧始相约共进晚餐。
    他挥别同事,在艳羡的目光与由衷的祝福中走出市局的大门,走向靠在引擎盖上含着棒棒糖,谢绝了来要微信的姑娘们的萧始。
    那人迫不及待地邀功:“媳妇儿,你看见了没?我这么自觉,该不该被赏一个亲亲啊?”
    “那是你找来的群演吧,快把车挪走,堵在市局门口也不怕等下陆况来给你贴条。”
    嘴上这么说,江倦还是凑上去,让他在自己的鼻尖落下轻轻的一吻。
    “走回去吧,顺便去买个菜,今晚想吃火锅,辣一点的。”
    “好啊,那老规矩,多喝点儿老酸奶保胃,不然晚上又要疼了。”
    “好,还想吃红糖糍粑。”
    “那我给你……”
    “去巷头那家老铺子买,别再下厨浪费粮食了。”
    “……好吧,那你明天给我煮牛肉汤好不好,又想那个味道了,怎么也吃不够。”
    “好,明天休息,吃完了还能去看场电影,最近新上映的片子听小白说还不错,叫什么……《纯情警探与骚浪法医的二三事》。”
    “这什么鬼片子!江二,你离那姓白的丫头远点儿,她脑子里没装什么正经东西,会把你带坏的!”
    两人说说笑笑,在星月辉映下踏上了归途。
    他们跨越了黑暗的山岭,在未来的长路上做彼此的明灯,相互照亮,相互陪伴,直至走到时间的尽头。
    老舍说过,人是为明天活着的,因为记忆中有朝阳晓露。
    白茶花在风中摇曳盛放,阵阵淡香袭来。
    记忆镌刻在时光里,将独属于他们的一豆星光融入万家灯火,足以慰藉余生。
    ——end——
    第218章 番外1·梦游
    江倦有个梦游的毛病, 很多年了。
    最初萧始是在刚回国时发现的,那时他跟江倦的关系闹得很僵,江住的死如阴云般坠在他心头迟迟不散, 江倦也宁折不屈, 嘴硬不肯告诉他实情, 为了偿哥哥的“情债”, 硬是咬牙跟他同居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日子属实不好过,萧始对江倦做了不少畜生事,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会用手铐缚着他,两人每天都免不了动手大打一架。
    【番外后续内容在作话免费开放】
    作者有话要说:
    江倦有个梦游的毛病,很多年了。
    最初萧始是在刚回国时发现的,那时他跟江倦的关系闹得很僵,江住的死如阴云般坠在他心头迟迟不散,江倦也宁折不屈,嘴硬不肯告诉他实情,为了偿哥哥的“情债”,硬是咬牙跟他同居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日子属实不好过,萧始对江倦做了不少畜生事,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会用手铐缚着他,两人每天都免不了动手大打一架。
    一天夜里,萧始忽然惊醒,发现本该睡在他身边的江倦坐了起来,机械性地一下下用额头撞着墙,力道倒是不大,但架不住次数太多,额上已经青了一片。
    起先萧始以为他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或是被逼出了什么毛病,开灯一看却发现那人是闭着眼睛的,叫他也没反应。
    萧始觉得不大对劲,用手垫着那人的头,把人扶回了床上。
    那人睡着的时候倒是又乖又听话,不会说些气死人的话,也不会跟他对着干,沾了枕头便又睡了过去,全然不知自己吓得萧始后半宿都没敢合眼。
    果然不出萧始所料,江倦刚一醒来就觉着疼,质问他这伤是哪儿来的。
    萧始心里窝火,一言不合又跟他吵了起来,吵的什么内容已经记不大清了,约莫是一次次的翻旧账,互相甩锅,纠结到底谁应该对发生的惨剧负责,再不欢而散。
    但萧始还是知道轻重的,并没有告诉江倦他梦游这回事。
    之后他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江倦也不是所有时候都会梦游的,大多时候江倦的睡眠质量都很差,失眠多梦,夜里总会满身冷汗被惊醒,睁着眼睛等天亮,梦游通常是发生在他熟睡的时候。
    萧始问过精神科的朋友,目前学术界对睡行症的病因还没有确切的解释,推测可能引起的原因包括精神因素,ptsd、惊恐障碍、精神压力太大、长期焦虑、睡眠不足等等。
    江倦几乎全占了。
    萧始是心疼江倦的,为了摸清那人的病情,他开始尝试让江倦放松心情,不再对他动手,好吃好喝伺候着,晚上还会叮嘱他早点睡。
    结果就是他反常的举动让江倦更焦虑了,每天晚上都在床边瞪着两眼盯着萧始,很怕自己一旦睡着了就会遭他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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