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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教派都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这样的剧情也没出乎他们的意料。
    江倦继续道:“今天她被渔民捕捞上岸,送到神庙的人鱼怪物惊吓导致早产,生下的孩子很虚弱,落地就咽了气,神官认为是她没有保护好圣子,所以想处决她平息女神和岛民的愤怒。”
    “离谱!离大谱!”萧始拍着大腿,愤恨道:“这是人能理解的吗?”
    其他三人也很同情圣女悲惨的遭遇,秦数从包里翻了些干粮递给圣女,不禁有些心疼,“这姑娘也才二十岁的年纪,现实里刚上大二,应该有很好的未来,可惜了……”
    周悬叹道:“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唯独凯尔人间清醒:“别多愁善感,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再怎么催人泪下,也只是虚假的剧情。”
    萧始揉了揉眼睛,如梦初醒,“糟了,好像被带歪了,稍不注意就容易被操控情绪,大意了。”
    周悬和秦数也像刚睡醒的似的,带着些许茫然。
    周悬拍了拍额头,“是啊,差一点儿就陷进去了。”
    凯尔勾着他的脖子,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正常,很多玩家都会被控制情绪和思维,逐渐迷失在猎场里,所以你们找到的那个幸存者才会精神失常,他就是属于精神力比较薄弱的。我就不一样了,我经历过催眠训练,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萧始提出了异议:“我也经历过那些训练,可我还是中招了。”
    周悬举手,表示自己也是一样。
    江倦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可能因为凯尔是个bug,并不算是玩家。”
    正说着,圣女忽然站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了萧始。
    他们望着这个站在咸湿海风中,像摇曳的浮草一样单薄的姑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圣女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将那颗深蓝色的水滴状宝石吊坠交给了江倦,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便朝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走去了。
    直到她踏进了冰冷的海水,江倦才从她那一句简短的道别中明白了她要做的事,疯了一般追向她的背影,嘶声挽留。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跟着追了过去。
    萧始跑得最快,甚至超过了江倦的速度,在那人将手伸向猎场的边缘时,狠狠将他拉了回来。
    两人相抗的力道太大,撞在一起都跌倒在地,萧始生怕江倦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拼命地压着他,不肯让他踏出边界。
    江倦朝他喊道:“不!把她拉回来!她知道岛上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她要去寻死!!”
    他情绪太过激动,快没了理智,萧始狠了狠心,左右开弓打了他两巴掌,才算是把他打醒了。
    萧始指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平静海面说道:“江二!你看清楚了,那就是个幻影!她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存在过,但你出去就一定会死!!”
    萧始惊魂未定地抱住江倦,将他死死按在怀里,不敢再放他去做傻事。
    原来看似清醒的江倦才是他们之中陷得最深的那个。
    他呆愣愣地望着海面,好像终于被惊醒,用嘶喊后略显沙哑的嗓音说:“……我知道了,起来吧。”
    萧始还不是很放心,又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犯险了,才起身将他拉了起来。
    周悬纠结着开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项链有什么用?”
    江倦摇了摇头,“先回去吧,我们留在这里应该没什么用了。”
    众人穿过幽深的山洞原路回了民宿,江倦注意到在民宿黑着灯的房间里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窥视着他们,显然都被刚刚的系统通报惊动,好奇到底是谁触发了第一个奇遇,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脱队留在那渗人的渔村里。
    他们很快各自回房,周悬对众人道:“先别声张,早些休息,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为了不让秦数落单,他和凯尔干脆住进了秦数的房间。
    一回房,萧始就把江倦推进了浴室,一件件脱去他身上沾满沙粒的衣服,将他顶在墙上深吻。
    江倦逃离不得,半迁就半反抗地任由他吻着。
    “刚才真犯傻了是不是?追着那npc的背影就要往猎场外面跑,也不怕被电出个好歹。”
    “是有点昏头了。”江倦一手挡着眼睛,垂下头去,“她和我妈有点像,忍不住就把她们当成同一个人了,所以看到她自寻死路的时候,我很想拉她一把。”
    萧始放了热水,冲洗着他冰凉的身体。
    江倦没有胡闹,乖乖任他洗着,:“她和我……也挺像的。”
    “怎么说?”
    江倦没有直接回答,喃喃道:“其实,窝可以自己建,巢可以自己筑,并不是没了容身之处就一定要离开的,可她和我一样,是个拒绝孤独的人,总想鸠占鹊巢,睡在别人搭好的窝里,甚至还要窝的主人陪着自己,撑过那难熬的冬天。”
    他叹着气,搂住了萧始的脖子,“别人的家永远是温暖的,却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所以我只能跟着寒来暑往不断迁徙,一生都在奔波,疲惫不堪。”
    所以他是候鸟。
    “我可以给你筑巢,引你这只凤凰在我这里停驻,只要你愿意,不管几辈子,都可以留下来。”
    “好。”
    江倦没再说那些生硬的话拒绝他,低下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留下了,你也不准走。”
    “不走,我怎么会舍得走呢。”
    迷蒙间,江倦再次问了那个让他牵念的问题。
    “萧始,你是真的吗?”
    “还在犯傻,看来昨天教训还没吃够,居然还能怀疑。”
    江倦没绷住笑了,靠在他肩头朝他耳朵吹着气:“我还真就分不清,在我的春梦里,你比平时还厉害。”
    萧始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匆匆把人洗干净扔上了床,非磨着他承认现实里的自己更胜一筹,还以此逼问他梦里的自己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他弄得欲仙欲死。
    凌晨凯尔出来巡视的时候听着他们还在折腾,不禁在心里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后来江倦嘴上服了软,可萧始知道,他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那一刀带给他的余痛远比自己挨的外伤更甚,那些灼伤灵魂的痛彻心扉,经久不愈。
    萧始搂着坐在腿上的江倦,揉着那人劲瘦的腰,毫不避讳地咬着他的耳朵:“你啊你,浑身酸软,只有嘴是硬的,以后怕是不服管了,我得再想个法子治你。”
    “服啊,服的。”江倦如猫叫般嘤咛了一声,“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再反悔,我已经原谅你了,要是能活着离开……咱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和萧始重逢以后,江倦每晚都睡得踏实,可以缩在萧始怀里一梦到天明,也不避讳与他面对面坦诚相见。
    他就像是想把过去那十年间欠的都补回来一样,睡前最后一眼也必须看够那人。
    那坚实的怀抱,炙热的体温,沉稳的呼吸,无一不让江倦沉沦其中。
    而萧始却刚好相反,以前刮风打雷也叫不醒的人,现在稍微有点响动就没了睡意。
    江倦说他这是伤得太重了,身心都受到了影响,吃不下睡不好,精神还有点衰弱。
    他抚着萧始胸前那一道伤口,那人笑说:“不疼。”
    “怎么会不疼,别骗我。”
    萧始就会凑到他怀里,小声道:“那还是有一点儿疼的,就一点儿。”
    江倦想给他换药,他却不肯,明明是担心江倦见了自责又心疼,却非要说些气死人的怪话,什么害羞羞,脸红红,倒是气得江倦耳根发红。
    他趁着萧始睡着了,清早起来解开了他胸前的纱布,帮他擦去了伤口周围凝结的药膏,手法轻柔,仔仔细细地又涂上了一层新的。
    那道狰狞的刀伤还没结痂,要不是缝合了,可能皮肉还外翻着,看上去创口不大,但江倦知道自己刺得多深。
    萧始忽然睁眼,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拉进了怀里。
    “一刀就能把你追回来,我血赚。”
    两人趁着气氛正好又折腾了会儿,其他玩家也渐渐醒了过来,走廊里来往的人多了,也喧闹起来。
    萧始搂着江倦,不满地哼唧几声,翻过身去还想再赖会儿床。
    江倦数落了他几句,却也没动手,哄了几句让他起床,萧始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就在洗漱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两人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就见人们都聚在了二楼楼梯口。
    “怎么了?什么情况?”
    咬着面包片的周悬对上了叼着牙刷的两人,无奈地移开了目光,转头去询问围观群众:“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见叫声才过来的……”
    “是小瑾!!”一个女声撕心裂肺地喊道:“小瑾她倒在屋子里,浑身都是血!!”
    一听这话,胆小的都一退老远,周悬则在人群中找到了那说话的栗发女孩,走近她指的房间,江倦和萧始紧随其后。
    如女孩所言,房间的门大开着,血从门缝下面流到了走廊里,洇湿了地毯。
    顺着血流的轨迹望去,一个脸色青灰的女孩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已经死去多时。
    萧始俯下身去检查了尸体,做出了判断:“死因是胸口的刀伤,一击穿透心脏毙命,下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凶手很可能是医生、护士这一类对人体结构比较了解的人,也可能是职业杀手。”
    江倦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似乎每个房间都有标配的双人大床、沙发、茶几、桌椅和必备的电器,和一般酒店不同的是,每间房都有体积足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柜架,一侧用来摆放书籍,另一侧则是些极具特色的工艺品。
    而死者的尸体就倒在房间正中,头朝向门口的方向,身下的血迹已经干了。
    周悬问那最先发现尸体的女孩:“死者是什么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吗?”
    女孩战战兢兢地答道:“她,她叫孙瑾,是我朋友,这次是我们两个一起出门旅行的。她胆子小,听说了岛上的事以后不敢去拜庙,我就和她商量说我去拜庙,让她留在民宿等救援,我们手机都充好电,随时联系。昨晚跟着导游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在她房里随便吃了点东西,跟她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以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今早来找她的时候,就这样了……”
    女孩受到惊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导游上前去给她递了纸巾,安慰了她几句。
    周悬闻言眯起眼睛,追问:“你确定是你们两个一起来的,没有别人?”
    女孩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玩家都很同情这两个女孩的遭遇,好言劝了她许久,江倦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在现场转了一圈以后,站到女孩面前问:“为什么杀她?”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都惊了,眼神在两人身上不住打量,纠结着到底是看破红尘的三十岁老男人更可靠,还是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女大学生更可信。
    大多数人选择了后者。
    不过江倦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直截了当地问:“你朋友既然会陈尸在房间里,说明凶手是她信任的人,否则她根本不会让对方进入房间。心脏被刺伤时如果没有特殊措施,一定会形成喷溅血迹,但房间的墙壁上血迹有明显的空白区,证明血迹喷溅时曾被遮挡,从现场情况判断,大概率是因为凶手站在这里,所以挡住了那一部分血迹。”
    女孩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怀疑我,那你们尽管去查我的房间和我的行李,看看会不会找到沾着血的衣物。”
    “当然不会。”江倦笃定道,“不止你的房间,整个岛上都找不到你在行凶时穿的血衣。”
    女孩反驳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找不到杀害她的凶手,别诬陷我吧!”
    昨天那个骂骂咧咧的秃顶似乎是跟江倦他们杠上了,帮腔道:“你们这么关心干什么,该不会就是你们杀的人,跑出来带节奏吧?”
    导游否认道:“应该不会,那位先生应该是医生,昨天我们都看到他救人了,至于这两位……”
    周悬从口袋里一翻警察证,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职务和警衔,这下秃顶和疑似杀人凶手的女孩都歇菜了。
    周悬转过头,对江倦道:“你接着说。”
    江倦“嗯”了一声,幽幽走进了洗手间,戴着手套从浴室的地漏处捡起了几根栗色的头发,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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