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贵，这么多人加起来也不是要你几天的工资，我们的钱可都是要留下来给我们大宝的。”
“那你不愿意去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至于大宝，等他长大一点，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呀？”
程松看着咧嘴笑到不自觉流出口水的孩子，心仿佛揉成一团，自觉的开始擦口水。
李梅香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又在打哈哈，每次这种事他都像是没那根神经一样，说一句就忘了。
一想到这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着一家人以后的日子。
两个人还在这里打谜语，程妧已经就着桌上的橘子吃起来，橘子简直甜到她的心里，这可是冬日里难得的水果，吃完一个还想一个。
不过待会儿还有好吃的，她可得把自己肚子里的空位留出来，至于游乐园这种好地方，她完全可以约上自己的同事一起去。
她现在可是一个工人，也是有自己的工资的，想吃想玩都可以自己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做好饭菜的程母也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看着已经到家的夫妻俩，问道：“你爸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程爸和程松都是在局里工作，只不过程爸是程松的上司，因此他俩一般情况下都是一起回家。
程松立马回道：“爸今天说还有事情要忙，让我先回来，家里给他留点饭菜就成。”
“又不回家？一天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话虽然是这样说，程母还是拿出一个大碗，把属于程爸的饭菜都给他留到一个碗里，然后放到锅里用热水保温。
忙完事情的程母看一眼时间，又忍不住嘟囔：“这都几点了，程妙怎么还没回来？我记得她们厂子一向也不加班啊？”
就在她说这句话时，门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传来，果然声音一停止，自家的大门就被推开。
看着五个人齐齐望着自己，程妙还以为自己是有什么地方暴露了，一时之间有点心慌，迟迟不记得关上身后的门。
脸上的笑容也立马收起来，捏紧自己身上的小包，不敢看着程母的眼睛。
程母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还不赶紧把门关上，肉味传出去别人家要怎么看我们。还有你脸怎么那么红？这外面天气挺冷的，也捂得这么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妙手里更加用劲，布包赫然被捏出几个印子，立马转身关上大门，把后背对着大家，结结巴巴地说：“下，下班晚了，为了赶回家走路快了些。”
说着还下意识用手贴在脸上，温度是挺高的，赶紧用手扇风散去热气，又看一眼已经转身离去的程母，心想：妈这样说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吧？
程妧看着快开饭了，立马卖乖，挤进只有程母一人在的厨房里，笑吟吟着说：“妈我来端饭。”
“就你知道心疼我，快去吧！”
围坐在餐桌上，等到程母一动筷，四双筷子齐齐朝着那碗红烧肉伸去，程妧的手速早就在这一段时间练出来了。
一下子就夹中自己看好的那块，外面沾满酱红色的汤汁，入口微甜，而且比刚才那块更加软烂入味，香气更加浓郁。
满满的油脂香立马把她那颗饥渴已久的胃填满，趁着其他人吃肉的时候，她赶紧把下面的汤汁舀进自己碗里，一拌，每一粒米饭都裹上它的肉香，滋味美妙。
程母看着沉迷汤汁拌饭的程妧，和食不知味的程妙一人碗里夹去一块肉，这俩人再不夹，所有的肉都要进了李梅香一个人嘴里。
对于母亲的疼爱，程妧当然是全盘接受，投桃报李，也夹给程母一筷子干豆腐，主要是桌上的肉已经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干豆腐味道也不错。
程母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两个姑娘，心里满满都是得意，又想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人，看着嘴角粘上饭粒的小女儿，认真地说：
“我最近遇到了你爸战友的妻子，人家现在已经是军区的领导，要是你爸没退，现在也应该和他差不多了吧。”
听着程母的感慨，大家都有些疑惑，母亲平日里看起来也不是这种伤春悲秋的人啊。
果然，接下来这句话才是重点。
“人家家里有个小儿子，年纪和你大哥差不多，还没结婚，我看对方也是一表人才，就想着我们家里不也有姑娘还没结婚，已经答应人家这周末相看一眼。”
说着说着就看向程妧的方向，不注意这边的程妙显然没看到。
程母话音刚落，程妙犹如惊弓之鸟，大声喊道：“我不愿意！”
又是这样，程母脑门上的青筋被她气得一跳一跳的，没好气地说：“我没说你！”
这下子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妧身上。
她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用手指了指自己，“妈，我才刚成年，更何况还有我姐呢？怎么能绕过她就到我了？”
看着一向乖巧的小女儿，程母脸上的表情立马松快起来，“18都可以领结婚证了，你妈我18的时候，你大哥都在我肚子里待了几个月，小什么小？
你以为你姐成年的时候我没和她说，一说就闹别扭，还说什么自由恋爱，我封建！你爸和我就是经人介绍，然后和和美美在一起几十年。
现在工作了两年，我是想管都管不了。
放心，母亲不会害你。人家男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营长，工资是你三倍还多，算起奖金就更多了。
人长得盘靓条顺和你站在一起肯定特别配，妈已经和人家约定好了，你可不能失约。”
越听介绍程妧心里越满意，这个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了，要不是嫂子的怨念和单位的吸引，她才不愿意每天上班。
这个相亲对象看起来就是个完美粮票，要是长得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结婚的话，还可以再看看。
就只是她对母亲嘴里形容对方的长相存疑，毕竟这个年代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在父母辈嘴里都可以用好词形容。
不过看看也不亏，看着程母期待的眼神，她一口应下。
“可以！
不过我看不上的话，妈你可不能逼我。”
“你个倒霉孩子还没见面就说这些丧气话，难道你妈我还会骗你？”
现下程妙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看着其乐融融的母亲和妹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餐桌上这件事就算是初步定下了，夜晚回到房间，程妧躺在床上，不停计算自己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买下自己柜台里的东西。
“妹妹，你睡了吗？”
另一侧突然传来程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因为分配的房子面积有限，房间也有限，程妙和程妧两个姑娘家睡在一间屋子里，只不过各靠一面墙，中间用一道帘子隔着。
“姐，有什么事吗？”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找个借口推掉母亲的相看，这年代早就已经变了，自由恋爱才是我们应该遵循的，你不要太听父母的话。”
“姐，我明白的。”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程妙的哪根神经，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低声压说：“你不明白！”
第3章 神秘客人
原本想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昏昏沉沉快要入睡的程妧突然被她这一声惊醒，没好气地说：
“姐，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就只是答应妈去看看，合不合适还两说呢。
你这么奇怪，难道你是有喜欢的人？有了直接告诉爸妈就行，他们又不会逼你，人还是挺开明的。”
程妙被程妧这无心的猜测给吓了一跳，歪打正着，她真的是在心里有喜欢的人，可惜高中毕业恋人没考上单位，只能就下乡支援建设，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对方就已经坐上下乡的火车。
现在每个月都可能靠书信中的只言片语来寄托思念，今天信中写到他今年可能会请到探亲假回家一次，只是想想心就甜如蜜。
一不小心被戳破心思的程妙还是不愿意承认，“你想多了，我这都是从书本中知道的，自由恋爱是都写在里面。姐只是希望你别为了其他人而委屈自己。”
“委屈？姐你还是多看看自己吧，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愿意和别人说，大家也猜不到你想什么，这样很容易委屈自己。
我可是喜欢什么要什么都说出来，洒脱得很。”
程妙还想反驳，可她还真是找不出例子，最近这个妹妹的脾性是愈演愈烈，撒起娇来自己也无法抵抗，家里人因为她身体不好也是一直宽容。
可是林旭叫自己不要把两人的关系公布出去，等到他回城，再一起面见父母亲人，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
为了恋人她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写信看信，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等到今年过年就好了。
因此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弱弱应声道：“我知道。”
声音小到程妧差点没听见，可是睡意再次袭来，没等回应程妙她就已经进入梦乡。
翌日小腿酸疼的程妧认命般地去上班，画上一个美美的妆，她又是时尚靓丽的都市丽人，可惜这年代衣着也有诸多限制。
因此她穿的是这年代最时尚的军绿色大衣，里面配上米黄色的加棉衬衫和黑色长裤，再穿上皮靴，心情好好的出门。
踩点来到华侨商店，就看到同自己一同入选的乔夏已经到了。
因为这一次只有她俩顺利入选，年龄也差不多，柜台也被安排到一起，关系自然而然的亲密起来。
程妧笑盈盈地招呼道：“你今个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记得你不是每天都和我一起踩点，你这样可让我有点形单影只。
路上顺便给你带的，你最爱的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说着就把手里的纸袋提起来，递到乔夏面前，在她眼前晃悠。
“算你还记得我，”接过包子，乔夏不顾时间地点，三四口就解决掉一个。
“这是你之前提到的咖啡，这玩意我们华侨商店进的都不多，这可是我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
我喝了很苦，而且喝多了不好睡觉，你是怎么喜欢上这玩意的？”
虽说是疑问句，可乔夏也不指望能从程妧嘴里听到什么，继续吃起自己的肉包子。
因为单位的特殊性，票据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有，他们每天的顾客并不多，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聊天闲坐，外加整理东西。
拿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咖啡，就算是速溶的也够她开心一段时间。
看着吃香的乔夏，程妧回道：“谢了，下次有什么忙还可以叫我，只要我可以做到。”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耳朵灵光的俩人立即收拾好残局，挺直腰杆站在柜台后，仔细检查自己柜台的商品。
“一个个的，都给我注意形象，看好自己的位置！”
说完这一句，杨经理又缩回脑袋，继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熟悉她性子的员工一个个又故态复萌，依靠在柜台上等待着时间流走，只能看不能拿的程妧又开始研究起柜子里护肤品的说明书。
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它的使用方式和成分，光是看着她就能想象出使用在自己脸上的效果。
突然沉寂的旋转门传来声响，程妧赶紧立起身子，垂着眼眸继续看着柜台里的商品。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柜台鲜有人踏足，不能吃不能喝就是它最大的缺点，会有谁像个冤大头一样会来买呢？
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个阴影突然打在程妧眼前的柜台上，从玻璃的反射中，她看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回忆起二十一世纪奢侈品服务人员的态度，抬起头，程妧立刻展现出自己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同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