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也忙站起来,谢谢覃姑娘了。眼波一转,她又看向周珩,脸红彤彤的。其实我请周大人来相见,是想正式谢您一次。多亏大人肯出手相助,我爹爹才保全性命。说罢她深深拜倒在地,周大人的恩德,婉柔没齿难忘。
周珩咳了一声,覃竹的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一下,周珩把眼睛转向窗外。
覃竹只好亲自上前来扶起高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他应该做的。昨晚他还跟我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说你爹虽然有失职之罪,但也够不上死罪。
高小姐实在很想装作没听见昨晚上这几个字,可没法子,覃竹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她红着脸诺诺道:那,那我就告辞了。我娘和弟弟还等着我出发。
覃竹呵呵笑着,扶着高婉柔送到门前,对她挥手,一路顺风。
高婉柔似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覃竹看着她出了酒楼这才回了房中。
周珩好似放松下来,笑道:好了,这回你可放心了,我昨晚上解释半天,这位高小姐让人送信给我,我压根没想赴约的。
覃竹哼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干嘛不赴约,我就是好奇她要跟你说什么。
周珩忍着笑,如今你知道了,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没接话。
覃竹继续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在场。
阿竹,我今日便要离开了,本来只想跟你多呆一会,你还让这位高小姐过来耽误功夫。
覃竹对周珩刚才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这几日她心情不好,就想故意找麻烦。周珩要走了,却让她留在澶州,说是已经请了一位师门的薛神医来她治身上的烧伤。
她觉得自己的烧伤一点都不重,涂了周珩给的药膏,已经好了大半,可周珩却很坚决。
师伯是江湖宿老,他的身份正合适,我已请了他来此做大媒,与你哥哥提亲。你就安心在澶州养伤,等你养好伤,我过来接你。
覃竹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担忧,回京城之后,周珩跟镇南侯袁茂之间必定还有一场厮杀,京城风高浪急,他只是想让自己呆在安全的地方。
周珩见她默默不语,笑着哄她,你瞧,杨行远他们已经出城了,我也呆不了多一会了,如今屋里没人,你摘了这帽子让我看看。
覃竹忍着难过,别扭道:不,我烧伤了脸,太丑了,不想让你看见,你就想着我从前的花容月貌,天姿绝色吧。
周珩一笑,探过身拉着覃竹坐到自己身旁,亲手摘了她头上的斗笠。脸上还有些水泡和伤痕,东一块西一块涂满透明的药膏,有股淡淡的药香在鼻端萦绕。
周珩含笑低头,还好,还好,我师伯这伤药真是天下无双,我瞧你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放心,等他到了澶州,一定让你的花容月貌、天姿绝色恢复如初。
覃竹撅起嘴巴,眼圈却有些红了,那你也要完好如初的来接我,别受伤。
周珩拥她入怀,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十个月后,长安镇,渔帮总堂。
一大早,吴有钱拧着八字眉,姜九哥耷拉着大眼皮,一个在磨草药,一个在煽着炉子,炉子上的小药罐子咕嘟咕嘟的冒着白烟。
吴有钱:都怪你,还不如在海塘上搬石头。干嘛嘴馋成这样,放两天假非要回来下馆子,你瞧瞧,馆子没下成,让那老妖怪捉了来干杂活。
姜九哥:咋能怪我,你不也馋了,谁知道那位大小姐把老妖怪请回总堂来住。要知道我才不回来呢,我看你那后槽牙还空着呢。(哈这句只有看过《明珠》的读者能领悟。)
吴有钱:奶奶的,要不咱跑吧他正给那屋的大小姐讲周珩小时候上树掏鸟蛋的臭事,估摸一时半会讲不完。
姜九哥摇着脑袋瓜:跑不过他,抓回来还得给你个大耳雷。
俩人继续拧着八字眉、耷拉着大眼皮,煽火,磨药。
门口忽然热闹起来,似乎唢呐声响,又似乎鞭炮震天,两人伸着脑袋往外望,却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计。不一会,梁颂华一脸笑容地跑了进来。
老吴,大姜,阿竹呢?
屋里呢。吴有钱往那边努努嘴。
咋了,这么热闹?姜九哥瞪着大眼珠子。
梁颂华抿嘴一笑,快,快去叫阿竹,周大人带着聘礼到门前了。
吴有钱与姜九哥对望一眼,把手上的活计往地上一扔,妈呀一声,飞跑着往里送信去了。
老神仙,大小姐,快出来,周珩回来了。
渔帮总堂的书院中,书声琅琅,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学子们似乎也听见了锣鼓喧闹,百爪挠心一样,都忍不住抻着脖子看外面。
夫子板着脸,左手拿起戒尺敲了敲桌子,好好背书,背完了才准出去。
学子们只好强自忍耐,继续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