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里带了哭腔。若是我对此一无所知,谁来保护我娘亲!我宁可死了,也不想这么被当作傻子蒙在鼓里。阿竹,若是你父母被人害得半死不活,你能不闻不问嘛?
覃竹沉默下来,是啊,事到如今,无人能置身事外了。她走到初夏跟前,伸出手。起来吧,哭什么,不久就蹭破一点皮,你要知道的秘密比这可怕千倍万倍。
袁初夏吸了吸鼻子,犹豫着把手伸给覃竹,借力站起身来。她环顾四周,满腹好奇。
阿竹,这是什么地方?
覃竹咬着下唇,转头看着那间屋子里面一排一排的木架,心里想着当□□。问账册下落,杀了木香的凶手,轻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你们袁家存放账册的地方。
第93章 黑账本
账册?袁初夏听得奇怪, 问道:账册为何不放在大哥的书房里?唔或许我们家生意多,这些都是陈年旧账
覃竹回避她的问题,回身看着墙壁上那盏长明灯。也许是些隐秘的账目, 关系重大,有很多事情不能见天日。无论如何, 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袁初夏未尝没有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妥,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也想知道那些隐秘、关系重大、不能见天日的秘密是什么。
要怎么进?初夏环顾四周, 有些摸不清头绪。
这间屋子的铁门没有门锁, 也没有转轴,似是用机关操控。附近空旷无物,唯有这两盏灯显得突兀。尤其是右边这盏, 你瞧。覃竹指给初夏看,右边这盏灯显然比左边的干净得多,应该是有人经常擦拭抚摸。我猜测这便是机窍。
她再次上前握住灯盏,触手冰冷, 是生铁铸成,可凭她一人之力却没能扳动。
我来。初夏挽起袖子, 把覃竹挤到一边,自己上去试了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惜她也扳不动, 她有些泄气。你确定么?根本扳不动?
覃竹想了想, 我们一起试试。
于是,两个女孩一起伸手握住那灯盏, 同时使尽全力往左一扭。一阵刺耳的金石摩擦声, 灯盏被扭转了一圈, 紧接着,身后铁门缓缓向上移动,收进棚顶的石壁中。
开了!两人都是一声欢呼,可紧接着,又一齐收了笑容。
覃竹在愧疚,越是接近秘密,袁家就越有可能走向末路,而对此初夏一无所知,还与她一起打开恶魔的箱子。
初夏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袁家的秘密就在眼前,若是揭开疮疤,一旦证实给母亲下毒的是哥哥,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两位至亲之人,她们母女又要如何在袁家生活下去。
愁绪各上心头,两人对望一眼,又各自扭头错开目光,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密室。
覃竹在木架之间穿梭,每个架子上都有时间标注,从左至右,自先帝登基,国号景圣起,每年一层,直到当今陛下继位后改年号景安,至今共三十一年。
在最右面一排架子旁边,地上摆着个蒲团,蒲团四周散落着几本账册。她弯腰拾起,上面写着六个小字,景安三年海防。
字是篆体,隽永端正,跟她自己的字如出一辙。她认得这字,这是她跟孟春、初夏幼年时在袁家私塾中描红练字的底稿,这分明是袁文清的字迹。
她快速翻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景安三年八月,海防石料,入,十九万两、景安三年八月,海防石料,出,分付都督帅蒋天南七万两,工部买办张怀三万九千两
原来周珩说得没错,澶州官场贪墨,时间久远,数额庞大,需要洗白,需要分赃,需要有一个能够制衡全局之人来掌控,是以真的有账册,而这账册也果然在袁家手中。
这屋内共有三十一层木架,前后三十一年,怕不是有几百本,涉案的金额数以千万两计。
这都是什么?袁初夏也拿起一本翻了起来,越看越糊涂,越看越害怕,放下手里这本,又拿起另一本,半晌,她脸色苍白,双手颤抖,账册渐渐从手中滑落。
她抬头望着覃竹,声音里充满恐惧,阿竹,你来这里是找这些账册的?你想做什么?
覃竹却不再看她,急切地在木架中搜寻,口中喃喃自语,八年前景圣二十三年她一层一层的看过去,景圣十一年、十七年、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她终于找到八年前,祁村屠村那一年的账册。
袁初夏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大步跑过来,一把拖住覃竹的衣袖,你别看了,跟我出去,这些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东西。
覃竹被她扯得几乎摔倒,两人纠缠在一起,初夏拼命的向外拉,覃竹则猛地推开初夏。
袁初夏!藏不住了。她声色俱厉。我已经看到了。这是你们袁家欠下的债,天理昭昭,总有报应,藏不住的!
初夏被她推得一头撞在身旁的架子上,木架翻倒,又撞倒后面的一排,顿时,账册散落了满地。初夏摔得七荤八素,一时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