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答应一句,退了下去。桂姨娘拉着蒋姝的手,母女两寻了个背人之处说话。
姨娘,你刚才跟母亲说,给父亲送了什么狼皮?
桂姨娘紧张地四下看着,脸绷得紧紧的。二小姐,你好大胆子,竟敢在夫人屋外偷听。
姨娘。蒋姝急的直跺脚。家里都这样了,您就别瞒着我了。若是父亲保不住,咱们可怎么办啊。
桂姨娘一把捂住她的嘴。快小声些。
蒋姝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桂姨娘叹了口气,保不住也没法子,能保住夫人和大少爷也是好的。
什么呀!蒋姝眼泪都出来了。姨娘,父亲若是没了,我就不是都督府的小姐了,以后指望母亲?她可不是我亲娘。指望大哥?他远在京城呢。他们俩怎么可能为我打算?以后还能有什么好人家肯要我?说着话她呜咽起来。
桂姨娘无奈地伸手,想要摸着女儿的脸,安慰她几句,可惜女儿比她高出半头,也可惜,女儿并没把她的安慰当回事,而是抬手打落了她伸过去的手。
从小,蒋姝就不喜欢桂姨娘的手,早年劳作,骨节粗大,指尖粗糙,就算后来做了姨娘,也没机会让她保养,依旧要在夫人屋里忙前忙后,殷勤伺候。
桂姨娘有些尴尬,把手收了回来,诺诺道:有夫人在,也不会让咱们太吃亏。
蒋姝恨声道: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姨娘,这些年你攒得钱可一定要提前收拾好,带在身上。你若是在母亲跟前伺候不方便,不如就先交给我。
说着话,她微微掀了身上的十色锦的棉夹袄,用手捏着给桂姨娘看,棉袄夹层里似乎有硬邦邦的东西。她压低声音,我准备了些,万一得留些傍身。
桂姨娘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这需要么?
蒋姝瞪了她一眼,你可千万别跟夫人说,宋姨娘和三妹那边,从父亲出事那天起就开始藏东西了,还有那几房从打林姨娘往外跑,谁不自己留给心眼,就你一心一意都围着母亲打转。
她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外面一阵乱。母女两个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惶恐。蒋夫人治家甚严,怎么外面乱成这样。
桂姨娘匆忙出来,就见院门口丫鬟婆子来回跑,怎么了,怎么了?她拉住个披头散发的丫鬟。外面乱什么?
姨娘,不好了,都说强盗提着刀子闯进来了,正在前院翻箱倒柜呢,咱们可怎么办啊。
桂姨娘和蒋姝听得眼睛发直,还没弄清楚首尾,就听见正房里蒋夫人声嘶力竭地喊月桂。
桂姨娘慌慌张张答应着,跑进正房。
外面闹什么呢?要死人了吗!蒋夫人拍着床沿痛骂,额角的青筋迸出老高。哪个在作死,拖出去打板子。
桂姨娘哆哆嗦嗦地回话,说是进了强盗,夫人,快起来,快!
胡说,咱这是都督府!蒋夫人气得肺都要炸了,老爷才进去几日,这些白眼狼已经弹压不住了,卖了个林姨娘,打了个宋姨娘,完全没震慑住。她想着下一步得拿外院那些大小管事开刀了。还没等她寻思明白,一群官差已经冲进了后院。
魏锟和杨行远此次抄检蒋府,足足带来澶州官署五十多号,京城来的内卫也跟来十余人。两拨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过来,砸开了大门。
门房的仆人不明就里,还未做反应,已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外面有人呼喝,澶州官署奉命查抄蒋府。又有人大声喝道,封门!
蒋夫人本来歪在榻上,听了外面的声音,惊座四顾。桂姨娘吓得魂飞魄散。蒋姝急匆匆冲进房中,母亲,姨娘,不好了,是抄家啊!快,快收拾些细软值钱的藏在身上。
她也顾不得长幼尊卑,几步跑到蒋夫人梳妆台前,珠翠钗环,也不管是什么就抓了把在手中。蒋夫人匆忙中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衣,官差已经破门而入。
出来,都在院中集合,快!来人用刀柄敲着门框,又见蒋姝手里金光灿灿,几步冲过来,拿刀一指,大胆,放下,屋内东西一律不准动,马上出去。!
蒋姝吓得手一松,首饰落了满地,她挤在蒋夫人和桂姨娘身边,哆嗦着把自个高大的身躯尽量缩小。
所有人都被撵到院中。
四下哭声震天,乱作一团。桂姨娘扶着蒋夫人,蒋姝惶急地抓着母亲的衣袖,就见宋姨娘牵着蒋妤,也被人从后面的偏房推了过来。蒋家的夫人、小姐、妾室、丫鬟、婆子上百号人拥挤在正房的院里。
魏锟和杨行远快步而入。蒋夫人颤巍巍走上前。魏锟,你们要干什么?
魏锟绷着脸,没了往日的和善油滑,往上一拱手,圣旨到了,蒋天南涉案夺职,查抄家产。蒋夫人,你就好好配合吧。
蒋夫人很配合,眼睛一翻,昏死在地上。一阵哭爹喊娘,蒋家几位姨太太倒下好几个。
魏锟也不再理会,跟杨行远低语几句,杨大人,蒋家在澶州没有本宗男丁,只有几位女眷,我看咱们也不必废话,这就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