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庭听着熟悉的声音,四处寻找李休宁的身影。而千夫长对着虚弱的军师,满眼心疼。
军师此番受了苦,若非是早有准备,咱们那些兄弟兴许都不能活着出城。
被他挡住视线的青年歪过头,下一秒黑炭千夫长又堵了个结结实实。
宋希庭:
缠着纱布的青年光.裸着上半身,一脸无奈,因着失血过多,如今面上苍白极了,细细碎碎的日光落在身上,白纱布下透着暗红的血色。
李休宁呢?
他声音低低,中气不足,军医不由又替他把了把脉,嘴里道:去找林子里的月书姑娘了。
指腹下的脉搏不觉加快,老军医微微一诧。
宋希庭抽回手,竟是要找过去。
不可,宋先生伤势重,小心伤口裂开。
被军医拦着,宋希庭叹了口气,身上的痛楚牵扯着思绪,愈发令人心乱,想了想,他吩咐道:把李休宁给我喊过来。
几个大头兵应声便找过去。
宋希庭望着林子深处,垂首思索了片刻,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只说那一头,李休宁匆匆赶过去,见月书安然无恙,一颗提起的心总算落下。
站在树下的少女懵懵懂懂,血迹斑斑的衣裳沾了尘沙,因昏迷多日,身上亦无多少血色,不知她昨夜怎么跑到了这儿,此时此刻相见,一身蟹青直裰的少年扑过去。
小月!
月书身躯一震,被他牢牢抱住,无关风月,听见李休宁嗓音里的喜悦,她垂着眼帘,只觉得现在的他一点不招人厌。
她再次道谢,却被李休宁责怪道:都昏了这么多日,是我们照看不周,你谢什么。
他说着长眉扬起,怀里像是抱着一片云,生怕被风吹散了,不想松手,却又不得不放开。
宋希庭在哪?
月书朝他身后张望。
听到他的名字,李休宁收敛了笑意,将他昨日的处境略说了一遍,月书听了一半,等不及想要看他,提着裙摆跑着,正与几个兵卒擦肩而过。
月书姑娘
耳边都是风声,胡杨林的边缘,一群人席地而坐,喘着粗气的少女扫了一眼,瞬时便捕捉到一个虚弱的背影。
身边黑炭一般的千夫长不知说着什么,宋希庭心不在焉,蓦地像是察觉到背后有道熟悉的目光,他扭头望去,满头虚汗的少女跌跌撞撞冲他而来。
宋希庭忍着疼,将她一把揽住,缓过那股惯性,月书没来由想哭。
我昨晚不是有意要丢下你。
我知道。
宋希庭其实很喜欢看她哭,也知道月书从前十有八九都是假哭,是装出来的委屈样,但今日见她如此,不由自主安慰道:
你若是不跑,我岂不是白受了伤。
月书抓着头发,想到过去看电视,她对危机时候两个人拉拉扯扯谁也不跑最终延误时机的剧情十分厌恶,但等自己落到这种处境里,这才发现确实是为难,只是她的腿比脑子灵光。
看到他肩头一处纱布里血色逐渐明显,月书陡然惊醒。
她慌忙往后退,开始缩手缩脚,方才的那一股子激动过了头,心里俱是懊悔。
宋希庭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无妨,却被军医瞪了一眼,如今天气炎热,他生怕宋希庭的伤口感染,当即就要重新给他换药。
月书蹲在一旁,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明明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但看着黏腻的血和狰狞的口子,仍是倒吸凉气。
你轻点。
军医见她疼的不能自已,笑呵呵道:月书姑娘自己来?
月书点点头。
敷好药,她缠纱布时瞧见宋希庭腰.腹上曾被李休宁捅出来的刀口,鬼使神差地,指尖碰了碰。
呃.嗯。
宋希庭闭着眼,现在终于吭了一声,声音模糊,月书一抬头,莫名其妙红了脸,余光瞥见有个看热闹的大黑汉子,顿时又咳了两声,哄小孩一样,一边说不疼不疼,一边动作不停,纱布一缠好,就像个弹簧一样弹离此地。
宋希庭偏头看着自己的千夫长,温声道:劳烦将军去看看李休宁何在。
千夫长已经心满意足了,望着身后已经赶来的少年,嘿嘿傻笑:好!
树阴里,一行人修整罢,就要起行。
月书路上用衣裳盖头遮阳,马背上,宋希庭指着远处的山脉,与她说起山中的庙宇。
月书想到那本书里更新的篇章,便问起他瞿昙寺在何地。
就在罗汉山。庙中主持便是智合仓活佛,建国之初寺主被封为大国师,有□□御赐瞿昙金匾,如今百年过去,规模几扩,宏伟壮阔,汉风昌裕。
月书若有所思,心想既然这座寺庙地位这么高,要是被烧了,岂不是蒙古叛部公然挑衅的举动?
战争一起,便不是短期能够结束的。
这些番族打不死,恐怕朝代覆灭了,他们还在漠北草原上骑马溜达。
月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