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年峰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心情欠佳,语气埋怨:马上就发车了,你咋这会儿才来?
李小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娇嗔地一跺脚,冯大哥,你居然,居然凶我?昨儿个被子里还说一辈子对人家好,这才过去一天就忘干净了?
声音不小,立马引来周遭几个大爷大娘异样的目光,冯年峰好面子,连忙将人摁到椅子上,安抚道:小花,是冯大哥不好,该亲自去村里接你的,但是吧,我也有自己的难处不是,我真的应付不了你妈。
李小花知道冯年峰看不起她妈,觉得对方是蛮不讲理的乡村野妇,撒娇地抱住他手臂,转移话题:冯大哥,讨厌,说好叫人家翠翠的。
小花这个名字太土了,上不了台面,所以李小花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李翠翠。
翠翠~冯年峰拖长尾音,油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猥琐地摸着李小花的手,突然问了句:你妈当真把你姐她们锁起来了?
李小花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难怪她妈说李大花是狐狸精小骚蹄子,她爹没死的时候,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然后是宁江,对谁都冷冷淡淡的男人,居然同意跟她结婚,最后连她的男人都不放过。
还好他们马上就要离她远远的了,而李大花那个贱人,有她妈盯着,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小山村。
很明显,冯年峰还惦记着对方,李小花更不愿意在他面前多提,将自己行李递过去,冯大哥,检票了,我们排队去吧。
冯年峰视而不见,扭头往检票口望了眼,那边已经排起了长龙,立马提上自己的两个行李袋,留下一个布袋给李小花交代道:翠翠,这里边都是我给你买的路上吃的干粮,你拿一下。
给我买的,你自己不吃哦。李小花嘴上小声嘀咕,还不是乖乖地拎起布袋,跟着冯年峰穿过人群,挤到检票口排队,有排队就有插队,插队就要吵架,在耳边炸开,吵得李小花脑袋嗡嗡作响,开始出现幻觉,她好像听到宁想想在喊妈妈。
李小花踮起脚东张西望,冯年峰问她找什么,她摇了摇头表示随便看看,队伍最后有个跟小想想一般大的小女娃娃,小女娃娃喊妈妈的声音真的没差,是她想太多了。
她马上就要进城过好日子了,而李大花将要一辈子受她妈折磨,这么多年,她终于赢了李大花一回,想到这儿,李小花一扫方才的心烦意乱,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更何况,她还是卧铺,挤也就这一会儿,等上了火车,她就能舒舒服服地一路躺到北城了。
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惨烈。
李小花从来没坐过火车,以为就检票人多拥挤,没想到赶火车那才叫一个凶残,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前冲,稍慢一点没跟上节奏,就会被后面的人撞到,轻则一个趔趄,重则摔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冯年峰根本不管李小花,自个儿闷头往火车上赶,找到车厢上了火车,才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回头去找李小花有没有跟上。
一个回头,身后跟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吓他一哆嗦,连退三步。
冯大哥,是我啊。李小花扒开糊在脸上的头发,红着眼睛,委屈巴巴,暗骂冯年峰王八蛋,跑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她险些没跟上,还摔了两跤。
刚要控诉委屈,注意到车内环境,李小花心里立马生出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道:冯大哥,咱是不是走错车厢了?
冯年峰拿出火车票给她看,没有啊,就是这个车厢。
李小花急切地扫了一眼票根,看到硬座两个大字,差点没哭出来,不是说好买卧铺票吗?
冯年峰心虚地收好火车票,这不是没买到嘛,翠翠,你将就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如果是李大花跟他回去,冯年峰肯定买卧铺票,舍不得她受丁点苦,现在换成李小花,他觉得她不配。
说好的两百块彩礼钱,突然涨价要他三百,既然多出了一百,他就得从其他地儿找补回来才行。
觉也睡了,车也上了,李小花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挤出笑,装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关系,只要跟冯大哥在一起,不要说硬座,就是一路站着回去,我也愿意。
冯年峰看她一眼,算你懂事,然后有点嫌弃地催她赶紧重新扎一下头发,乱七八糟的像疯婆子,太丢人了。
李小花用手胡乱地梳了几下,跟着冯年峰找到座位坐下,三人座,她旁边是个臭脚大叔,穿鞋也挡不住熏人的脚气,李小花想和冯年峰换座位,对方一坐下就靠着窗户睡着了,速度快得她怀疑他在装睡。
火车还没发动,臭脚大叔已经开始脱鞋,李小花不加掩饰地捏住鼻子,以为大叔看到会有所收敛,大叔却视而不见,还将脚放到了座椅上,离她更近一步,李小花转过脸深吸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