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沈清安听到‘贺同志’三个字当即揪起了神经,问:“是牛棚的贺东?”
因为当地人的口音,经常贺跟何不分的。
平常沈清安肯定听不出,但这会儿说话的可是张红玉,她总不会说错的。
可张红玉不是说过,会帮他的吗?
怎么能让贺东送何凤娇下山呢?
张红玉点了点头:“对啊,就是贺同志,你放心,他办事很稳妥的,人也好心,肯定会完好无损把娇娇送回家去的。”
沈清安听到了张红玉的回答,骤然就冒起了火来。
“他办事稳妥?他一个下放黑五类,你是怎么放心把娇娇交给他的?”
张红玉看着沈清安突如其来的发怒,自己突然也有点懵了,但反应过来之后,便哼了一声:“你一口一个黑五类黑五类的,亏你还是知识分子。你自个儿也是打城里来的知青,难道不知道城里边的情况么?贺东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不,我这一篓子的山捻子都是贺东帮我找的,他干活勤劳,团结友爱,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张红玉越是这样说,沈清安便越怒气,冷冷道:“黑五类就是黑五类,这生产队谁干活不勤劳,谁敢不团结友好?”
张红玉被沈清安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明明今天贺东帮忙摘了那么多的山捻子,她心里高兴得很,可这一刻的好心情全被沈清安给毁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还得去摘野葡萄,不跟你废话!”
张红玉一走,沈清安顿时又后悔不已。
整个生产队,就数张红玉跟何凤娇关系最好了,要是有张红玉的帮忙,他接近何凤娇的机会也会多很多。
只是这一次跟张红玉闹僵了,以后怕是会难了。
沈清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每次一碰上何凤娇的事情就会变得理智尽失,明明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叹息一声,遥遥看向山脚下的村落,顿时就心烦意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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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贺东背着何凤娇往另一条山路走去,这一片山头树木繁茂高大,但却没有那么多的灌木丛,路好走多了。
过了那片乔木树林之后,便来到了一个面向水田的开阔位置。
这里有一片大片还没被大量采摘过的山捻子树,又高又壮,比刚刚那边的山头多多了。
何凤娇惊讶地问道:“贺东,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贺东淡淡道:“来过挺多次了。”
村里人常去的山头就只有两个,再远的,或者多树多草丛的,他们都不敢踏足。
一来怕危险,二来农村里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关于神怪的传闻。
虽然平常大家都不会在外面说,但很多长辈都会从小在孩子们跟前教导,哪里哪里不该去。
明显贺东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村民所说的“危险”地带。
贺东不是本地人,应该没有听说过那些传闻,所以也没有留意什么地方能去不能去的,反正能捡到宝贝的就是好地方。
何凤娇倒不会相信那些个传闻,而且有贺东在,她更不会担心有什么意外。
贺东看了下附近的环境,随即把背上的何凤娇放到了一个较为空旷一点,没什么杂草的地方。
“你在这等我,我摘完就回来。”
何凤娇点了点头:“嗯,那你不能走远哦。”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落满了万千星辰一般,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贺东想起刚刚何凤娇在耳旁说过的话,看着她,慢慢在唇边漾出了一抹笑,说:“嗯,不走远。”
何凤娇看着贺东那抹笑,顿时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他勾走了。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真的很迷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凤娇总爱黏着贺东,就连上工也特意去找他的身影,一看不见他了,就开始失落,干什么都不得劲。
原以为自己只是想要贺东帮自己干农活,但即便不是上工的时候的,何凤娇有时候也爱叫上大妞,故意去贺东家门前溜达溜达。
连李红梅也常笑话她最近怎么勤奋那么多,去自留地摘菜的活儿她都包揽了……
何凤娇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她哪有多勤快?
不过是因为想去自留地能瞧一瞧贺东罢了!
何凤娇有时候也问自己,是因为贺东长得像以前暗恋的对象吗?
好像也不全是,现在细细想来,她都记不起年少那暗恋对象的具体容貌了。
一想起记忆中球场上那一身蓝白色相间校服的身影,很快就会把贺东的样子代入进去。
何凤娇知道,她是动心了。
从没有过这么肯定的念头。
但,事实就是这样。
换了别的男人,她会让人帮忙把她那份活儿给干了吗?
何凤娇虽懒散又娇气,但不是钱货两清的交易,还真不会麻烦别人。
换了别的男人,她会让人背下山吗?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可能,碰她一下都不行!
再说了,刚刚还是她何凤娇自己主动要求贺东背的……
何凤娇看向贺东摘山捻子的背影,山上树影斑驳,晃着若暗若明的的光亮,勾勒得贺东的五官更加柔和清俊,全然没有以往的冰冷寒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