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澜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拿了块桂花酥吃了起来。
尝了两口,觉得不错,又给燕姝递了一块,道,“尝尝这个,清香可口。”
燕姝便接过尝了一口,立时又拍起太后的马屁,“这个也是夫人做的吧?香酥极了,也好有桂花的香味!”
太后又笑道,“那你可夸错人了,这是点心房做的。”
却见燕姝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厚着脸皮拍马屁,“点心房,还不也是您亲手调,教的?别处哪里比得上?”
惹得太后又笑起来。
就连一旁的祁树广也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宇文澜,“……”
好吧,原来她就是如此招太后喜欢的。
不过看太后如此开怀,今日也算没白出来,还好。
~~
眼看几人说说笑笑,已经是两盏茶的时间过去。
上山的游客似乎已经不多,院中也少有人来了。
宇文澜正思忖,是不是也该启程下山之际,却忽然又有几人进到了视线之中。
领头的大约是一对母子,儿子约么十五六岁,母亲大抵还不到四十,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和一个婢女。
奇怪的是,看那母子二人的神态行止,似乎并不是出自小户之家,身上的衣裳却并不如大户人家的显眼。
且几人身上,都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宇文澜不由多瞧了几眼。
正在此时,却听那少年郎道,“母亲歇一歇吧。”
口音听起来,也并非京城人。
语罢环顾一圈,见庭中有人,便拉着母亲坐在了一旁的石头墩上。
婢女随之解下肩上的包袱,从中取出水囊,看样子要服侍二人喝水,出乎意料的是,拿出水囊之后,竟然又从包袱里拿了两只竹制的杯子。
而往倒杯中水之前,也特意先倒出一点水,将杯子涮洗过,这才正式将水倒入其中,端给那母子二人喝。
这般架势……
宇文澜挑眉,看来也非寻常人家。
当然,此时院中人少,除过他,旁人也都关注到了这几人。
却听太后说,“那妇人……怎么有些眼熟?似乎见过。”
闻言燕姝也瞅了瞅,确定以自己参加了这大半年的宫宴经历来看,她并没有见过这母子俩。
不过确实,看其行为举止,应该不是寻常人。
正打算问一问系统,却见那少年郎环顾一圈院中后,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她偶像祁先生的身上,顿了顿后,忽然上前来打起了招呼,道,“敢问阁下可是祁树广祁先生?”
咦?
燕姝一愣,这少年竟还认识她偶像?
而话音落下,却见她的偶像祁先生也站了起来,回话道,“在下正是祁树广,敢问阁下是?”
却见那少年忽然十分激动,道,“我乃延平侯府任开霁,先生可还记得我吧?”
延平侯府?
这话一出,厅中几人都怔楞了一下,婢女红玉忙小声同太后道,“奴婢想起来了,那位似乎是延平侯夫人。”
太后看了她一眼,颔首道,“我也想起来了。”
燕姝心道那可不么,这孩子都自报家门是延平侯府了,那又是他娘,百分之九十五是延平侯夫人了。
只不过,听这名号,延平侯府大概率是在闽越了,这母子俩怎么大老远跑京城来了?
宇文澜也奇怪,且这延平侯府的人,居然还认识祁树广?
却见祁树广终于反应了过来,忙道,“原来是世子,你怎么来此了?”
话音落下,却见那少年忽然一脸悲戚道,“此事说来话长……先生先等等,我去禀报母亲。”
说着便回到其母亲的身边,祁树广也忙跟上了去。
而紧接着,却见其母亲也一下立起了身来,十分激动的对着祁树广说起了话。
因着离得有些远,亭中几人听得不太清楚,只能瞥见那夫人神色很有些激动,似乎要哭出来了。
只是如此一来,却愈发叫人好奇。
好在没过多久,便见祁树广又回到三个人近前,禀报道,“启禀贵人们,草民几年前途径闽越,曾有幸受邀入延平侯府,为世子讲课,方才见延平侯府上的夫人与世子竟然来到此处。”
话音落下,太后问道,“她们为何忽然来京?”
却听祁树广道,“听二位所言,是家中发生了不平之事,延平侯欲杀子灭妻,二位走投无路,只能来京城,意欲求贵人们主持公道。”
什么?
杀子灭妻?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住了。
宇文澜便吩咐侍卫道,“暂且看好院门,莫叫闲杂人等进入。”
说着又吩咐祁树广,“叫那母子来近前说话。”
众人分头行事。
很快,院门已经被看好,而那延平侯府的母子俩也一脸大惊的来到了亭前跪下行礼。
“臣妇延平侯府陶氏携子开霁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宜妃娘娘。”
言语间已经哭了出来。
不等宇文澜说话,太后已经开口道,“先平身吧。你二人为何大老远来了京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却见那延平侯夫人哭道,“谢太后恩典,臣妇今次不召自来,是因为家中出了大事,我母子二人眼看就要没有活路了!前阵子臣妇夫君生病,叫人给请了个道士驱邪,可那道士竟说小儿开霁是灾星,而夫君也信了,一开始整日责骂儿子,臣妇要拦,便连臣妇一起责骂,后来竟还要放火烧死开霁,臣妇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领着开霁逃出了府中。可臣妇一路求助,延平当地竟没人敢管,臣妇走投无路,只好来到京城,求贵人们为臣妇与开霁做主啊!”
话音落下,太后立时凝眉道,“竟有这回事?”
众人也都瞪大了眼,心间十分不可思议。
——延平侯怎么能杀儿子?且还是嫡子,朝廷册封的世子啊!
这堂堂侯府主母,居然被逼着跑到京城来告状?
也太荒唐了吧!
燕姝也是这样想的,不可思议之下,只好忙求证系统,【统统,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却听系统道,【这夫人说得确实好不夸张。这个延平侯前阵子得了一种叫“腰缠火龙”的顽疾,这病比较难治啊,遍寻名医,都没人给他治好,这不正好听说有个道士很出名,就叫人请了回来。这道士一瞧,立马说是家里有邪祟,给他做了场法,这延平侯的病就好了一些。】
【但是那道士一走,他病又犯了,疼得比以前更厉害,这延平侯有个爱妾,就趁机买通了那道士,把他又给请回来,没想到这回这道士就给延平侯说,府里的邪祟就是他的嫡子,意思就是要叫这人把世子的名头从嫡子头上摘下来安给庶子呗。】
【这延平侯这不就看儿子不顺眼了?起初是打骂,后来想着要放火烧儿子。这当娘的怎么能容忍此事呢,这不就带着儿子跑了,但无奈延平侯在当时实力不小,没人敢管,这母子俩没办法,只好到京城来了。这不今日正好重阳节,想着来拜拜神,没想到正好遇见你偶像了。说起来也是运气好,也就祁树广心眼实诚,不然旁人可能都不太信这事。】
她偶像心眼的确实诚没错,但燕姝闻言依然不可思议,道,【那延平侯是傻缺吗?怎么连这种鬼话也信?】
系统,【这人一方面可能确实是有点傻缺,再者还是这病确实挺难受的,这延平侯也是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肯定扛不住病痛,难保不胡思乱想,病急乱投医啥的,毕竟这道士头一回给他作法就见效,他很难不信啊。】
燕姝想了想,“腰缠火龙”似乎就是后世的带状疱疹,这病确实不太好治。
但是为啥那道士一给他驱鬼就好了呢?
系统嗐了一声,【因为这道士确实会医术。】
燕姝,【???啥,道士会医术?既然这么厉害,为啥不当大夫给人好好治病,装神弄鬼干啥?】
系统为她解惑,【这样装神弄鬼才能搞到更多的钱啊!】
燕姝依然不解,【???一个出家人赚那么多钱要干嘛?难不成也要建个豪宅,搞个酒池肉林悄咪咪享受?】
系统道。【那你可就狭隘了,这道士志向可远大着呢!对了,说起来,这道士还算是太后的熟人。】
燕姝,【???太后的熟人?谁啊?】
系统,【就是当初帮着老皇帝修仙的那个“白鹤真人”。】
燕姝瞪大了眼,【啥???就是在乾明宫寝殿里放药搞得皇帝不行的那个臭道士?】
系统,【没错就是他。】
闻言燕姝简直要吐血了,【那个江湖骗子居然跑到闽越去了?皇帝的人居然没找到他?】
而话音落下,身边的宇文澜也是狠狠一顿。
不错,方才从燕姝的心声里,他已经听见此次竟是那个白鹤真人在作祟。
——当初自打发现真相,他便一直派人在找,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此人居然是去了延平?
燕姝此时也正一头雾水,只是没等问系统,却听太后道,“延平侯居然会愚昧至此?叫一个装神弄鬼的玩弄成这般?”
却见那延平侯夫人哭着点头道,“臣妇不敢欺瞒,这道士近几年在闽越积攒了许多信众,甚至还有人给他修道观供奉,将他传得神乎其神。”
“什么?”
太后登时凝起眉来。
一瞬间,竟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愚笨的男人。
宇文澜也皱起眉来。
这白鹤真人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
为何他的人一直没有发现?
燕姝也忙问系统,【统统这咋回事?皇帝不是正在抓这白鹤真人么?这人怎么还能做起这么大?锦衣卫们没发现吗?】
却听系统道,【因为自打当初从宫中跑了之后,这人就改了名字,现在叫元冲真人呢,锦衣卫们当年又没几个人见过他,当然不好抓了。】
原来是改了名字。
燕姝依然不解,【这人到底有什么手腕,居然还能有信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