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自知自己落在了云依依这个小贱人手里是活不长了,也不费那个劲儿去求云依依。知道自己一定会死,索性也不装了,把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她算是看透云依依了,从云依依进入将军府那天起就处处与她作对,看到自己就跟看到敌人一样,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云氏不知道云依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之后发生的事她们的关系也确实不友好。
此时她倒是清醒,知道云依依不会救她,也不费那个口舌。
“个没娘教的骚狐狸。”她臭骂着,又转向方大小姐他们,咒骂道,“都怪你们不告诉我那小杂种的身份,我要是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早把那个狗东西和关在院子里的骚狐狸给杀了,现在我们一家也不会被人算计到这般田地。你们一群蠢货,废物,连头猪都不如,一群贱东西。”
云氏破罐子破摔,就是死也要把这些人骂个痛快再死。
方大小姐出手又去和云氏扭打在了一起:“你骂谁猪呢,你才是猪,你和你那一双儿女都是猪。你连母猪都不如,母猪还会下崽儿呢,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我呸,我那是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上遭罪,我就是生也不给你们方家生,你以为我肚子里怀的是你们方家的种啊,我告诉你,才不是,我早就给你们方家的坟头种上青青草原了。”
“你,”方大小姐气了个半死,“好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牢头在旁边眉头紧蹙,拿着铁棒在栏杆上敲了敲,让他们安静点,心虚的看向云依依,刚才云氏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生怕云依依会生气怪罪于他。
好在云依依并没有流露出生气的表情,看向云氏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方韵白瘸了腿,自从被柳先生剥夺了考取功名的资格之后就郁郁寡欢常年混迹在烟花柳巷之中,身体早已被那里的姑娘们掏空,整个人就是个空壳子,虚得不行。
这才被关进天牢里几天,别的人都还好好的,他就已经不行了,此时连坐都坐不起来,脏兮兮的躺在地上,满脸污垢。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早已神志不清。
他听到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虚弱的睁开眼,云依依一尘不染的衣服与这里格格不入,宛如天上的谪仙,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仙子?”他虚弱的发出声音,手贪婪的向前伸,往牢门口爬,想去触碰云依依。
“回去!”牢头的脚直接踩在了方韵白的手上,踩得他疼得不得了,却是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是彻底的疯了,被人踩着,手依旧向往的往前伸,目光紧紧地盯在云依依的身上,嗤笑着。
角落里,一个女人抬起了头,她看到云依依不屑的冷笑了声:“你赢了。”
此人正是方喜儿。
她虽然出嫁到了萧家,但作为将军府的嫡小姐,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出嫁,她也逃脱不掉的,更何况萧家的人压根没想过要保她,早早的和她划清了关系。
在方将军事发后,沈渝洲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萧府传了消息。
萧家人为了撇清干系,当即把方喜儿和萧巫貴给绑了起来,主动把母子二人送到了禁卫军的手里。
然后又让萧二公子赶紧写了一封休书,悉数将方喜儿的罪过上书呈给了皇上和沈渝洲,表明他们萧家跟将军府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说方喜儿所生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萧家的孩子,萧二公子和方喜儿根本没有圆过房。说方喜儿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越长大越是奇怪,一岁大的孩子连个声都发不出,爬行都不会的,怕不是个傻的,一定不可能是他们萧家的孩子。
皇上对此无所谓,他现在沉迷于跟沈皇后过二人世界,弥补过去几十年缺失的日子,把朝廷上的一切都交给了沈渝洲去处理。
沈渝洲看到这份和离书和上面所写的事情后笑了笑,方喜儿的孩子是谁的他再清楚不过,也知道萧家人恨透了方喜儿,恨透了方家,不会替方家报仇的,便放过了他们,没连带他们的责任。
萧家人感恩戴德,萧二公子在方喜儿被关押的那一天更是痛改前非,摔碎了酒杯,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去烟花之地,一心向学,报效朝廷,报答五皇子的再造之恩。
云依依看到方喜儿的身边有一个小小的一团。
“我的孩子死了,你高兴了?”方喜儿笑道。
云依依神色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从没有和方喜儿比过什么,一直都是方喜儿在不断的单方面的无故挑衅,如果方喜儿不来算计她,云依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方喜儿一眼。
所以看到方喜儿这个样子,云依依没有任何胜利或者欣喜的感觉,方喜儿于她从来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过得好,或者过得不好,都与云依依无关。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方喜儿破口大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呀,乡下来的土包子!我可是将军府的嫡女,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连给我提鞋的份都不配!”她骂着骂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连给我提鞋的份都不配!”然后哽咽的哭,接着哀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为什么我就要受这种苦。”
云依依没再理她,继续向前走,来到又一间牢房前。
因为有云依依的关照,方盛惜被单独安排在一间牢房里,这间牢房比云氏他们呆的牢房要干净很多,里面还有一张小床,上面铺着干净的稻草。
方盛惜坐在床边,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盛惜姐姐。”云依依喊道。
方盛惜看着她,没有说话。
要说变故,方盛惜所经历的一点也不比方喜儿少。
她从一个被人羡慕的准王妃一下子变成了阶下囚,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成了她最大的仇人。
她虽然被单独安排进了一间牢房,但将军府一家子就被关在隔壁,这几天他们打打骂骂所有的争吵她都听见了。
他们说原来他们府中的一个小厮是皇帝的儿子。
他们说云依依在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带走了那个小厮。
他们说父亲根本没有谋反,这完全是欲加之罪。
他们说将军府之所以会遭此一难完全是云依依害的,是云依依让那个小厮这样做的。
……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方盛惜全都听在耳里,当然也没有全信,她还是有她自己的判断的。
不过她知道,她和云依依是再也做不成好朋友了。
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谋反,只是她不相信这件事会是云依依策划的,也不相信一个皇子会因为云依依的一句话去杀一个大将军。
但他们家的遭遇,之所以会落得这个下场和沈渝洲有关是毋庸置疑的,而云依依和沈渝洲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这点从她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还能拥有一间干净的牢房,被特殊对待就能看出。
方盛惜不知道云依依为什么要过来。
想在她临刑前叙叙旧,看她一眼吗?
她嘴角挑起一丝讥讽。
没必要,
真的,大可不必。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云依依,
一点也不想。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依依。
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她?
该对云依依说什么话?
是该记恨她,还是原谅她?
方盛惜从不是个有主见,行事果断的人,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太难太难。
她不想去选择,也不想再见到云依依。
“我有事想找你帮忙。”最后还是云依依率先开口。
方盛惜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她一个阶下囚,马上就要被送上刑场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可以帮到云依依的?
旁边云氏他们也安静了下来,停止了吵闹,静静地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需要你去趟边疆,说服你哥哥放弃兵权,不要报仇。”
方盛惜冷笑:“为了沈渝洲?”
不易察觉的,方盛惜有些失望,原来云依依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她,而是来给那位新皇子做说客的。
云依依摇头:“是为了你和方世柏。”
方盛惜不懂。
“我已经从五皇子那里拿到了保证,只要你能说服方世柏主动交出兵权,他就会放过你们一命,保你们兄妹两人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方盛惜还没回答呢,旁边牢房先一片哗然,一个个纷纷嚷嚷着说自己跟方世柏的关系最好,方世柏最听他的话了,愿意前往边疆劝说方世柏的。
云依依没理他们,静静的看着方盛惜。
“所以你们是畏惧大哥的。”方盛惜突然笑了出来,好像拿到了什么翻盘的利器一样。
“并不畏惧。”云依依自信的说,“这只是在给你找个能够活下去的机会,我不希望你死。如果你被处死的话我会伤心,而五皇子看不得我伤心。”
“呵呵,呵呵呵呵。”方盛惜突然大笑了出来,随即是止不住的泪水。
方盛惜疯癫了半天才平和下来:“我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哥哥。”
“没关系,愿意试试就好。机会给你们了,至于你们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们自己了。”云依依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之后方盛惜和方世柏会怎么选择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方盛惜低下头,还在思考。
这时牢房的另一边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答应她。”是方将军的声音,他命令道。
方盛惜愣愣的看过去,没想到父亲竟会同意让她去说服哥哥,而不是让哥哥来救他们。
“希望你说到做到。”方将军走到牢笼边,死死地盯着云依依。
“我从不骗人。”云依依说。
“好吧,我答应你。”方盛惜应下。
云依依离开了地牢。
方大将军望着漆黑的牢笼顶,感叹了声:“我们方家有后了,我们有后了,天不绝我啊!”
方盛惜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只感到悲哀。
沈渝洲轰轰烈烈的平定了以二皇子为首,方大将军为辅发动的叛乱,将京城的兵权一下子握在了手上。皇上沉迷于后宫与皇后娘娘修仙,更是把朝廷之事直接接到了沈渝洲的手上,震动朝野。
而沈渝洲经此一事之后,作风变得越发的高调。先是在京城权力的中心位置置办了一个座大宅子,就在太子府旁边,跟现在最恨自己的太子殿下做了邻居;再明目张胆的邀请一众官员上门,拉帮结派,丝毫不隐瞒自己夺嫡的野心。
太子殿下最近郁闷的不得了,父皇偏心的不要太明显。
明明他才是长子嫡出,硬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来路不明的人给压去了风头,甚至有不少人看好这个新皇子能继承大统更胜过他。
二皇子脑抽了去造反,彻底倒台,让太子殿下看到了契机。只要他能够把二皇弟原本的势力收为己用,他在朝堂上将无人能敌,新皇的位子非他莫属。
太子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他手下派出去游说的门客却一个个兴冲冲的出去,耷拉着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回来,告诉他,人没拉回来,都到五皇子那里去了。
太子气得七孔生烟,窝在太子府里直跺脚,就在这个时候来自丞相府的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上。
“丞相府?”太子眯起眼睛,冷哼,“他不是跟五皇子一伙的吗。”
丽贵妃的儿子不成器,他一直没把丞相府当做敌人,还一心想要拉拢,结果被沈老丞相给狠狠地摆了一道,亏他先前还一直拿他们当盟友对待。
“是沈小姐寄来的信。”通报的人小心翼翼的把信递了上去。
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