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兰亭是为了什么才到这一步,就完全没人记着他昔日的付出吗?
凭什么好人总是得到这样的下场?如同他的父母。顾云起心口升起一股愤懑,可现在不能表现出来,他用着假身份,没有立场,只好自己咽着自己难受。
刘弃风深呼吸,努力放缓了语气:“我们没想害你,只是以防万一,希望你能好好待在宗内,本想着前几日就告诉你,然后给你第一道解药。你看,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离家呢?”
“哦,合着都是我的不对。”谢兰亭将玉牌往桌上一扔,双手鼓掌,“你逻辑自圆,可在我这里狗屁不通,毒是你们下的,说吧,还有几天就该毒发?”
刘弃风:“五天。你放心,你一回来,我就给你第一道解药,保证你平安。”
谢兰亭冷笑一声:“行,等着吧。”
他不再听刘弃风废话,熄了玉牌上的灵光,捏在手里把玩,神色阴晴不定,一时间旁人都没有说话,无人打扰他思绪,谢兰亭一双手快把玉牌玩出花来,才终于垂眸开口:“晓大夫,你能解我的毒吗?”
“能,但你等不了。”晓清风也不卖关子,“先不说解药都是珍稀药材,就算能立刻凑齐,也有几味药材需要炮制,我观你毒发应该不出五六日,第一道与第二道解药你是等不起了。”
谢兰亭很会抓重点:“第三道赶得上?”
晓清风不敢把话说太死:“只能尽力。”
谢兰亭神色松了松:“我想请你为我配置解药,不知你是否愿意?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换,尽可说,无论是用物或者替你办事,只要我能做到。”
有些医修给人看诊收钱财宝物,有些则是卖人情,还有些纯属看心情,谢兰亭拿不定晓清风想要什么,晓清风却淡淡一笑:“我说过,我想与你交好,你是贵人,他日定能助我。”
“我确实欠了你人情,我记下了。”要不是晓清风点出他中毒的事,谢兰亭也不用考虑仇敌一二三四了,毒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他是留了余地的,“只要我能做到”这几个字有学问,伤天害理的,谢兰亭也做不到。
谢兰亭想了想:“他日你来……”
“我知道去哪儿找你。”晓清风神棍模式又上线,“如果后续解药赶得上,我必定亲自送到你手上。”
嚯,听他这么说,那分明已经算出自己是谁,也知道“曲流觞”是假名了,擅卜算之人真能知道这么多,还是他天赋异禀?不过现在看来晓清风对他起码没有敌意,之后的事,也只能之后再看。
“追杀我的人什么时候能撤?”
“丑时三刻。”
谢兰亭点点头,又摸出一块漆黑的石头:“神算,你见识多,给看看这是什么?”
黑石头正是剥皮郎化灰后落出来的东西,像晶体,半透明,晓清风把石头捏在手里,向来端着的表情竟难得变了变,微微皱眉,片刻后他将黑石放回:“天机暂不可泄露,你且先收着。”
谢兰亭也没能看出黑石的来历,在芥子中找了个带封印的盒子,把它收起,晓清风拍拍手,有书侍走出:“两位就且等到丑时三刻后再走吧,可先在我这里休息休息。”
谢兰亭抬头看了看层层叠叠排上的书柜,失笑:“在你这儿看整晚书?”
晓清风:“也不是不行,我这里除了话本可还有不少好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展开扇子挡住上扬的嘴角,“其实许多‘清风随明月’的话本都是东阳书局差人写的。”
谢兰亭/顾云起:“……”
谢兰亭一时话到嘴边,碍于正有求于人,只能勉强道:“那您还真是……很有闲情逸致。”
在明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晓清风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故意的吧?
晓清风却笑出声:“可不是很闲嘛!不过揽月仙君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再写他跟我的话本不合适,以后还得换个路子咯。”
顾云起忍不住问:“换什么路子?”
晓清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有缘之路。”
“我这个闲人难得有点正事,稍后便不作陪了。”晓清风起身,“两位自便,别拆了我的楼就行。”
晓清风施施然摇着扇子走开,谢兰亭带着人逃了那么久,又得知自己中毒的大事,此时在顾云起面前却跟没事人似的:“难得有机会,那我就逛逛书局吧,闻人你呢,休息还是?”
顾云起道:“我也看看,毕竟是闻名天下的东阳书局。”
先前不曾留意,只觉书局内布置很巧妙,如今再看,可真是另有乾坤,顾云起本来也是个爱书的,天文地理、心法谋略等等他都看——除了话本。东阳书局藏书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顾云起不知不觉就沉溺在书里,等回过神来,丑时三刻已过,而谢兰亭也不见人影。
东阳书局是东阳最高的建筑,顾云起在楼顶找到了对月独酌的谢兰亭。
说是独酌,可他身边却不是空无一物,几只幽蓝的蝴蝶翩翩飞舞,其中一只飞到顾云起身边,沾上他的衣角便碎成了片,化作莹莹星光,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