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开始几万人聚在一起纷乱哀嚎的场景不同,整个集中营,尚且活着的联邦俘虏不足千人。就连焚尸炉,最近都很少会被使用。
牵着猎犬挥动着皮鞭的旧帝国卫队的士兵和军官们,正从各个营房中驱赶出人群,把人都往“浴室”的方向赶。
“瞧,这里的夜晚多么地安静,连街道上都没多少行人。”
唐歌用唱诗一般的腔调诵读,尽管她满身污秽,蓬头垢面。
一开始容纳了上百名女性同伴的营房里,却只剩下唐歌与我相熟,其他人都是从别的营房重填来的新室友。类似于这样的营房还剩下十余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被分开隔离拘禁。
“或许是好事。”
我由衷地欣笑起来,为唐歌解惑。
“你知道集中营里的囚徒越来越少,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帝国已经抓不到新的俘虏了,并且一直在吃败仗。从两个月前开始……到现在。”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很快就会被狗急跳墙的帝国军人拉去前线堵枪口,或者被尽快处以死刑。”唐歌定定地说,难得正经。
反正,我是无所谓了,便耸了耸肩。
尽管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前一日遇到的那位身段高挑穿着黑色军装的女孩。好可惜啊,那样漂亮的人……居然生在了旧帝国的皇室,也不知道她的那颗心是否也和旧帝国军人一样,肮脏不堪。Ⓢaлyesнúwú.∁oⓜ(sanyeshuwu.com)
一次性可容纳50人的混凝土“浴室”,四面都设有透明的落地窗户,顶上是复杂的网格化铜管和喷淋头。浑身赤裸的女士们成群结队、排列有序地踩着光滑的地板砖进行冲淋。
今天最难得的是,居然有发放香皂、洗发露和毛巾这样的用品,女囚犯们面面相觑受宠若惊,甚至有人因为久违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洗浴而大声痛哭起来。
然而,身为浑身赤裸的女性中的一员,我冷眼瞥着围在玻璃窗外目光淫秽、肆无忌惮交流说笑的旧帝国军人们,生不出任何喜悦之情。尽管我的礼仪廉耻、羞愧自尊,早在被关入这所集中营的第一个月便被非人的生活消磨殆尽,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恶心的旧帝国侩子手们充盈着猥亵的眼神会感到麻木。
“好难得,居然是干净的温水。”
久违的沐浴,让唐歌也难免激动了起来,甚至用双手接下水流,便往嘴里送。
这也难怪,之前的几次洗浴经历,自头顶浇淋而下的,不是滚烫的热水、污黑的沼泽脏水,就是含有高浓度消毒剂的冷水。总之,不可能饮用,也不可能进行洗浴。
本打算制止她的我,在细腻温水的喷淋下,也跟着情不自禁闭上双眼,扬起头也张开了口,试图缓解长期缺水的干渴。
我和唐歌互相帮忙,在彼此身上打满了泡沫,尽可能洗涤干净肌肤上的污秽和头发上的恶臭。
“乔夜,我好像明白,他们为什么称呼你为联邦玫瑰了。”
在离开浴室前,唐歌的赞叹只换来我的警觉,不经意瞥见玻璃窗外一众士兵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突然自我心底升腾起浓郁的不详感。
“编号648721,乔夜女士,新来的总指挥官,今晚会在刑讯室和你单独会面。”
当领取到洁净的蓝白条囚衣时,我听到负责分发衣物的女性士官如此说。
我下意识反问:“新来的总指挥官?”
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深深看了我一眼。在这一瞬间,我的心底又升腾起了另一种古怪感来。
——这一切,都好似戏剧。合乎情理,又过于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