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加上签放的时候收到气象报北京有雷雨,陈嘉予就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方皓也在进近值班,本来是想他下飞跟他一起回家做个清蒸鲈鱼,所以只寄希望于天气不再变差。他最近因为忙,已经快三个礼拜没做过饭了,上次方皓让他把红烧肉的做法教给他,陈嘉予把菜谱发过去了,还没来得及亲身示范。两个人一累,都是喂饱自己比较重要,谁也没心情做饭。更何况,留着体力那是要做点别的事情。
他拨进去北京大兴进近的频率,就听见方皓熟悉的声音,他还是平常的语气语调,但语速很快地发着指令。
“白鹭818,上到标准气压3000。”
“南方8177,联系塔台120.25,再见。”
这边刚说完,就听人复诵:“塔台120.25再见,南方8117……哎,8718。”飞行不但把自己航班号念错了,还听错了指令,两架南方的飞机,一架8177已经结束进近,一架8718还在进近过程中。管制员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两个同航司呼号非常相似的飞机,一个叫错一个听错,那后果可就麻烦了。
可是处理这种棘手的航班号对方皓来说也不算太难了,他张口就叫住了南方8718:“南方8718,我没叫你。”然后重复了刚才的指令:“南方8177,南方8177,上标准气压3000。”他特意把“八幺拐拐”四个字吐得很清楚,字字分离。
这回,是8177的机长来正确复诵了。
方皓低头往雷达屏幕上一看,多了一个橙黄色叉子,ca1558,正带着航班号、高度和航向信息往本场移动。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嘴角勾起来一个温和的笑,对着话筒里说:“国航1558,北京进近,雷达看到了。上标准气压4500, pzw112点外盘旋等待。现在气象报强雷雨。”pzw这三个字母在地空通话中的正确读法是“papazuluwhiskey”,不知怎的,方皓说这几个词的时候声音特别性感。
陈嘉予先是复诵了这条高度指令,然后就到了指定位置开始盘旋。进近的时候,他本机气象雷达看到也是一大片黄区。
盘旋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眼见着南方这两架飞机在别的跑道落了一架,一架跑到天津滨海备降去了,复飞了一架凤凰的飞机,又有一架海航一架首航的飞机去首都机场备降。这十五分钟里面,除了保持飞机平稳飞行的姿态,他也在监控天气雷达。这会儿他低头一看,自己飞机上面雷达显示的前方黄区明显变小很多,尤其是他被引导的对准01跑道的这个方向基本上已经全绿了。
于是他按下通话键,问道:“北京进近,国航1558,现在本场上空怎么报?”
“国航1558……稍等,”方皓放下话筒,应该低头确认了一下,然后跟陈嘉予说:“塔台现在还是报强雷雨,截止至两分钟前。”
陈嘉予又叹口气。这和他本机气象雷达观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开了无线电,低声解释说:“你报强雷雨我不能继续进近的,我本机气象雷达看现在中雨啊。国航1558。”
方皓那边也顿了一下,然后脾气挺好地也问他:“国航1558,油量还剩多少啊?”
“还能盘旋个二十多分钟吧。”
“备降首都机场?”其实方皓也没忘他俩今天晚上本来是要在家做饭来着,一般国航的飞机备降都去隔壁首都机场,陈嘉予落地了以后再打车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他辛苦点。
陈嘉予叹口气,说:“今天不成啊,放行是让我们备降天津滨海。”
“备降天津滨海,知道了。”方皓的声音听起来没太大波澜,然后说:“我给你问问塔台,你先盘着。”
指挥飞机的空当,他拨了个电话问了塔台值班的管制员,得知了气象还是报强雷雨。他只好重新转回进近频率,把这条消息告诉陈嘉予。
“你这个……”陈嘉予彻底无奈了,他等着的这几分钟,大片黄区已经被绿区取代。有了上次在波道里面要跑道然后被方皓说“一分钟八个请求”的前车之鉴,这次陈嘉予语气放软很多,他也不想显得是无理取闹:“有变弱趋势吗?”
“塔台说强雷雨至少持续半小时,”说完这个坏消息,方皓在那边听起来像笑着说:“国航1558,想回家啊?”
这话一出口,方皓自己都把自己吓一跳,旁边席位的付梓翔更是侧着看了他一眼。想回家,这意思可就大了,不仅是他们航班想回北京,更是陈嘉予想回方皓家。
“是啊,国航1558。”陈嘉予这回学会了,不再硬碰硬,挺委屈地来了一句,“我跟你打赌,现在机坪上一个雨点儿都没有。”
方皓开玩笑归开玩笑,也是送走了一波飞机以后这波道里面人少,他还是坚持了:“我在小黑屋里看不着,我也没办法啊。”进近管制室不在塔台顶层,可以透过玻璃窗观察飞机实时起降状况或者观测天气,他就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屋子,里面里全是机器和雷达。
陈嘉予磨了两分钟,基本确定了没可能,塔台要报强雷雨半小时的话,以他现在的油量也撑不到强雷雨的这个气象播报过去。虽然本机气象雷达显示没问题,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民航上下贯彻的“八该一反对”,该备降的就得备降。方皓他们在进近能做的也尽力了,他也不可能去逼着进近逼塔台改口,无论他认不认识方皓都不行。所以他也没再纠缠,说了句:“得了,不难为你了,我们备降天津滨海。国航1558。”
“收到,国航1558。”方皓认可了。
波道里面这五分钟都没什么飞机,陈嘉予跟了一句:“那你把冰箱冷藏的鱼放回冷冻吧,我明天回来再做。”
方皓听他这一句话差点魂儿都飞了,陈嘉予以为这是什么,北京交通广播恋爱热线吗?他按下通话又松开,反复两次,还是放弃了,看着ca1558的黄叉叉从雷达半径越飞越远。
其实陈嘉予最后那句话有私心,也确实是有现实考虑。他这一猛子又扎到天津去了,降落、滑行、关车、挂桥、签单、下客这一套下来,没有两个小时走不完程序。在这期间,他肯定不可能打电话通知他。但方皓是马上下班了,下班十五分钟就能到家。下午解冻的鱼,要赶紧冻回去才可以,陈嘉予是心疼他那38一斤的野生鲈鱼。
果然,他一下飞机,手机就被方皓打爆了。他赶快回拨了,方皓当头就是一句:“不是跟你说在我波道里面别贫吗。”
陈嘉予继续沿用今天学到的教训,就是硬碰硬不好使,想让方皓百依百顺的方法就是他先别示威,于是他依旧是那个口气,很温柔地说:“想你了啊。也想回家。”
“我这……说的不是一码事,”方皓果然乱了阵脚,过了一会儿自暴自弃地说:“算了,还好飞机不多。到时候问到了你怎么解释。”陈嘉予觉得不用看都能想到他在电话那边皱眉头。
“就说是室友嘛,那么多小飞都住一起呢。”陈嘉予好像早就想过这答案似的。
“……行吧。”方皓拿他没办法,就说:“要能协调我早协调了,我也不想让你去天津啊。今天是特殊情况,备降首都机场的太多了,加上那边有全运会包机,都要堵机了。”
陈嘉予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没法去首都机场,所以和和气气地说:“嗯,强雷雨不能进近也不是你们的规矩,理解万岁。”他想起来什么,又不怕死地问了方皓一句:“所以那鲈鱼……放回冷冻了吧。”
方皓笑了一声,然后说:“放了放了。”
第48章 电话
陈嘉予一边拉着飞行箱出机场打车去酒店,一边跟他聊了两句今天离地之前浦东塔台频率里面的混乱一幕,方皓回答说:“最近浦东是很忙,我听燕儿姐说了,他们比我们还缺人,是真的是一个人在干俩人的活儿。只能说还好有间隔,还好有间隔。”
“估计山航机长这月工资飞了,”陈嘉予说,“可以问问粟莉。”
“又是复诵对了脱离错了,alpha5和charlie5差这么多还能搞错,这锅得机组背啊。”方皓吐槽了一句。
“嗯,不像今天那个……”陈嘉予回忆了一下:“8177和8718?是真的像。”
“哎,你记得还挺清楚。这又是一个例子,8718都离地二十海里远呢,急着转什么塔台的频率,有些人复诵的时候跟本不过脑子……”方皓看他记得清楚,就多说了两句,“还有更厉害的呢。我遇到过一次,首都机场,东方8564,8565,8575三架飞机同时在我管控区域,指完那一班差点精神分裂,每次移交都要提醒这个情况。”
“这么极端?”陈嘉予也挺惊讶。
“嗯,都是概率。概率再小的事儿,哪怕万分之一,你一小时指挥500架,每班几千架,一年到头上万架,总能遇上。”他顿了顿,说:“你们飞行……不也是。上万小时,总能遇上点小毛病的。”
陈嘉予嗯了一声,他是想起香港迫降的事了。那是三年前的12月11日,今天离香港三周年纪念日,确实……无限接近了。之前给新飞行员的模拟机训练加入香港迫降场景那事情,他一直没跟方皓提过。邵英鹏要替他打听被他拒绝了以后,他就只跟自己父亲和周其琛聊过这件事。表面上是因为他觉得飞行员更理解飞行员。但是更深层次的,说起这些“假如”的情况其实给他带来很大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他在外一向是以果决果敢的形象自立,所以他本能地在方皓面前回避这不确定的一面。
方皓似乎是隔着电话线察觉到了他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跟他说:“陈嘉予,最近好久没见着你人,……你还好吧。”
陈嘉予觉得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就说:“挺好的,怎么了。”
方皓看他不主动提,也觉得有点别扭,但他还是提了:“就香港的事。马上到正日子了。”他也不是没心眼,只是平时时候不对,他们最近又见得不多,没机会深入聊这个问题。
“我对于纪念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事故纪念日,只是对外人来说有意义吧。”陈嘉予低声说,“对我和常滨来说,那一天之后,每天都是纪念日。最开始那几个月,没有一天不会想起。”
“你这个……这么严重。”方皓的声音有些严肃。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香港一事对他的影响,陈嘉予跟他掏心掏肺坦白过。但是,他那时候他只是对方皓承认了,香港迫降导致他对于自己和同机组人员的飞行要求更苛刻。对于他心理上的冲击,他没提过,可他不止一次晚上睡着睡着做噩梦惊醒,方皓猜也能猜到大抵也是和这个有关。“你想过跟谁聊聊吗?不是你家人,不是我,不是朋友,专业的人。”
“公司找人聊过,心理评估我也过了。不过不可能让我飞。”陈嘉予平静地说。
方皓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可以再找人聊聊。你总会想这件事,他还在影响你的生活,影响你的飞行。”
陈嘉予本能地排斥这个提议:“停飞影响太不好了。”
方皓听不得这话,跟他说:“有问题还是要解决,你那么在乎影响干嘛。”
陈嘉予觉得他误会了,他主要考虑的其实是这两年飞行时长的问题,而方皓理解的则是面子问题。所以,他试图解释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两年……”他开了个头,又打住了。方皓跟他说这个事情的语气他似曾相识,曾经陈正也会这么跟他说话,明知道对方本意是好的,而且方皓又不是陈正,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面有点发堵。
方皓见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没底,就主动催了催他,也颇为亲昵地叫他名:“嘉予,今天打车回来吧,我在家等你。”天津滨海国际机场到大兴,这个点走高速最多一小时四十分钟。方皓想的挺好,两个人电话里面谈话进行得不太顺利,还是当面说会比较好。
可陈嘉予却没答应:“今天算了吧,飞了八个多小时多有点累,我睡酒店了。”他也不像是生气,声音听起来倒是挺疲倦的,也许是因为飞行加上去别的地方备降,也许是因为触到了这么敏感的话题。
方皓叹了口气,只好跟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他挂了以后,突然期待着陈嘉予像那天看谍战电影那样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变卦,想清楚了又连夜赶回北京。说实话,这种事他最近也整了不止一次。所以,他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从挂电话那刻起愣是又等了一个半小时,实在撑不住,就去睡觉了。他知道陈嘉予没打算来,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陈嘉予第二天直接回了双井那边他自己家。舟车劳顿,在天津滨海酒店这一宿他也睡得不安稳,不如自己家,更不如方皓家。因为强雷雨和备降,他前一天的飞行时间堪堪超过了每日规定的上限小时数,所以,今天本来安排的飞行计划拉吹了,也就是王翔最怕的这种情况。可是,天气状况也不赖他,他只管飞行,调班说到底是王翔的事。陈嘉予倒是乐得在丽景补个觉。
想到这里,他又翻出邮件看了看王翔发给他的新的排班表——最近不仅是他自己,王翔也被新年和准备春运折腾得够呛,都雇了助理了。可陈嘉予的排班表,还是他亲手排的,陈嘉予不算领导,也算个亲信,王翔和他有私交,能帮忙的时候就帮一把。他想,他得告诉方皓一下他新的工作安排,然后俩人再重新凑时间。一想到这里,他就回想起来昨天和方皓深夜的那个电话来了,就有点头疼。他知道这个话题不算完,两个人还得再聊。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好像心有灵犀似的,方皓也给他发了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问的也挺含蓄,就说:“你的鲈鱼不做啦。”
其实那天晚上之后,方皓也直觉不太对劲,因为陈嘉予这般推拒他不想解释自己情绪的样子,让他又想起来着陆灯那天晚上了。他怕再逼他紧了,陈嘉予又对他搞冷处理那一套。那会儿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要是出点什么矛盾,他失去的可就多了。况且,他也喜欢有事当面说,发信息掰扯不清楚,电话也欠了点意思。
最后,陈嘉予说定了周日过去,就是10号,其实离12月11日香港迫降三周年的纪念日只有一天了。只不过,他当时对方皓说的那确实是真心话,他对于11号倒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计划,打算就当一个普通日子过。
想到这里,陈嘉予回他:“冷冻几天都没问题。要不周日晚上给你做?”
方皓想来想去,还是跟他透露了一下:“不用,周日我做饭。做什么暂时保密啊。”
第49章 体面
方皓那天规规矩矩的白班,四点多就下班,就说五点半到他家。陈嘉予没任务,所以穿了休闲的衣服过来,进门就对上方皓的笑脸。
不仅是方皓的好心情漫延过来了,不但是漫过了电话线,也漫延过两个人之间的咫尺距离。屋子里面的饭菜香味也扑了他满脸,陈嘉予一步迈进了门,包都没放下来,第一要事是揽过他胳膊和腰,又握着他侧脸和下巴亲了一会儿,高挺的鼻梁磨蹭着他侧脸。
直到方皓觉得有点气短了,才推开他,他薄薄的嘴唇上已经被唾液润湿了,他自己也知道,抬手背蹭了蹭。
“想我了啊。”方皓笑道。
陈嘉予嗯了一声,这才放下包,换了自己的鞋——因为最近这种安排,他经常在方皓家过夜,放了几件衣服、两套飞行制服,牙刷和拖鞋,还有一些其他日用品。
“闻着真香。”陈嘉予说了一声。
“我还是饭香啊。”方皓一本正经看着他,陈嘉予发现自己对于他这种毫不自知却撩人的神态丝毫没有抵抗力。他推着方皓靠在墙壁上,言语间手就伸进他毛衣里头去摸他后腰了。
方皓被凉了一下,又把他的手给原封不动拿出来:“别闹,先吃饭。”
陈嘉予就是逗他一下,他也有点饿,先吃了饭再说。
方皓让他坐下,把锅里东西一盛出来,陈嘉予就知道这熟悉的香气从何而来了:方皓给他做了个红烧肉。蔬菜是蘑菇和意大利笋,柠檬胡椒酱料,放到烤箱里面做的,卖相也很好。
“你老是不来,我都出师了。”方皓笑着说,“尝尝,打个分。”
陈嘉予是挺惊讶,他上礼拜只是发过去了个菜谱。这菜谱最开始是曹慧从她姐那里要过来的,陈嘉予很宝贝,跟着这菜谱做出来的失败率几乎为零。可陈嘉予上次做的时候也没注意教给他步骤,没想到方皓自己根据菜谱琢磨出来了。
他夹起来一块在嘴里,没完全咽下去呢,就急着评价说:“挺好的。”
方皓坐在他对面,用眼角瞥了他一下:“说实话。”
陈嘉予:“真挺好的。”
方皓撂下话了:“你说实话,我才能进步。”他知道陈嘉予是做人圆滑的那类型,说话办事总想讨自己个开心,所以他想从他嘴里听句没过滤的真话就得步步紧逼。
陈嘉予这才开口,说:“糖色可以多炒炒。”
方皓求仁得仁,当然没有不开心,点了点头,然后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把冰箱上磁铁吸着的一张纸拿了下来。陈嘉予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家的祖传菜谱。方皓抬头跟他说了句:“你饿了吧,饿了先吃。”然后他也没管自己的饭,拿起笔在炒糖色的那个步骤上标注了起来。
陈嘉予本来是低头夹菜吃饭,看到方皓这么认真处理自己的反馈建议,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情绪涌动。方皓都没坐在凳子上,就低头伏案在标注菜谱,他知道自己进来忙,所以特意给自己做了饭,而且看起来像是练过不止一次才达到现在这个水平。陈嘉予颇为奢侈地想,这是他的一天,但是,这也可以是他的每一天……他只觉得心里面最柔软的那一块好像被温柔地踹了一脚。
“怎么了?”方皓看他也没在吃饭,抬头问了一句。
陈嘉予问:“你做了几次啊。”
“这是第二次而已。上周练了一次,全我自己吃了。”方皓笑答,“还好最近训练量上去了,我吃的也多,消化的也多。”
陈嘉予又凑近摸了摸他脸颊,然后才重新拿起筷子。
两个人席间就聊了聊做饭和工作的日常,谁也没提几天前凌晨在天津他们打的那一通电话。一个不愿多说,一个不敢真问,这事情黑不提,白不提,就这样过去了。成年人的交往,在某些问题上是知道的默契,遗忘的也默契。
吃完晚饭以后陈嘉予主动收拾了碗筷,在收拾的过程中,他手机放在桌面上震动起来。他双手都沾着水,只好问方皓说:“谁啊。”主要是怕他爸妈那边有事。
方皓得到他准许,才凑近前看,然后看到来电人姓名觉得有点尴尬:“严雨。”他也没避让,人家电话都进来了,他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陈嘉予倒是语气平常,说:“哦,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