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盛昭初入门派,他们就被红衣耀眼的漂亮少年吸引住,各个峰的师兄们争着去逗弄。
他们以真心换真心。
一开始少言沉默的盛昭也渐渐放开了性子,他们看着盛昭变成今天这般张扬肆意的模样,说不喜爱小师弟自然是假的。
没有哪位师兄能去呵斥被自己宠着长大的盛昭。
即使现在盛昭直呼剑尊大名,大逆不道地挑着剑尊的错。
也没有人出声打断盛昭。
盛昭一字一句:“他没有。”
“他闭关到至今,从未关注过你们修炼的如何,现在更是一出关就想让你们死。”
“他枉为人师,你们又何必继续尊师重道?”
师兄们面色犹疑,皆在沉思。
小师弟也太敢说了,今日的话他们一定烂在肚子里,不会让剑尊知晓。
而且,小师弟说的似乎是对的。
盛昭紧接着叹了口气:“还有,师兄们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师门。”
“以师兄们的天赋,能有金丹期修为属实不易,如何能说给门派丢脸?”
“反倒是,门派以师兄们这样勤勉修炼的弟子为荣。”
师兄们互相看了一眼,清晰地看见对方眼里的动容。
静默许久,才心情复杂道:“多谢小师弟开解。”
盛昭知道他们听进去了,但要彻底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
江千舟太会装了,他给人的迷惑性太强,也不怪师兄们。
最后能想通就好。
盛昭抬头望了眼天色,已是傍晚时分。
他道:“话已至此,师兄们好好想想吧。”
“下次再跟师兄们一起吃酒,我先回去了。”盛昭笑着摆摆手,未等师兄们应答,就御剑飞行离开。
陆井见盛昭走远,才轻叹了口气:“小师弟所言无误,剑尊先前就未曾在意过我们。”
“又经过今天这一事,剑尊难免会消了我们记名弟子的身份。”
陆井:“望师兄弟届时不要气馁,也切勿再以他人不切实际的期望,来强行逼迫自身。”
“修道一途,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即可。”
“与旁人无关。”
师兄们纷纷应道:“是。”
——
天山云雾缭绕,峰顶直破苍穹,半截腰身皆是苍茫大雪。
入目一片皆白。
寒意彻骨。
却独独顶峰之处开辟了一处热泉,融了雪,引了春,梅花怒放。
盛昭怕冷。
这是邬钰特地为他开辟的。
盛昭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月上枝头。
早过了规定的门禁。
他回来的路上被各个峰的师兄们扯着问今天的事,耽搁了时辰。
邬钰恐怕又得罚他抄一百遍心经了。
盛昭想着就头疼,他跳下剑,拐进院子里。
抬眸就瞧见等着他的白衣人。
那人一袭白衫曳地,端正地坐在梅树下。
露出的侧颜俊美出尘,眉目冷淡清浅,洒了满身的霜冷无洁的月光,映得他宛若月寒仙宫上谪仙。
这是盛昭这一世失忆时,将他捡回剑宗的人,与他有着五年师徒情的邬钰。
盛昭的现任师尊,正道魁首,无妄仙尊。
听着声响,邬钰微微侧过面,道:“过来。”
盛昭乖乖走过去,认错:“我错——”
邬钰打断:“心经,一百遍。”
盛昭认真辩解:“我今天回来晚了,是因为做了好人好事,我救了同门师兄——”
邬钰眉梢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两百。”
盛昭闭嘴:“……哦,明天给你。”
邬钰执着茶盏的手微僵,面上淡淡应了声:“用饭罢。”
为什么这次不扯着他袖子向他撒娇,求罚得轻点了?
盛昭在邬钰的对面坐下来。
修真之人本不用饮食,但盛昭失忆时,恰好流落到凡间,养成一日三餐的习惯。
邬钰也便跟着盛昭一同饮食。
盛昭掀开盖子,腾腾热气瞬间冒了出来,一看就知是邬钰一直在用灵力温着。
现任师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因邬钰不食荤腥,桌上的都是素菜。
但即使是素菜,也被剑宗的伙房做得很好吃。
香味扑鼻。
盛昭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地吃着。
邬钰只吃了几口,便停了筷。
他瞧出来盛昭有些不对劲,往日也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盛昭也会开口说几句。
今日一个字也没说。
盛昭没什么胃口,见邬钰停筷,自个也跟着停了。
盛昭挽袖沏茶。
茶是烫的,他也不怕,反而用指尖触着杯身,感受着那份灼人的暖意。
“冷?”邬钰问。
盛昭缩了下指尖,摇头:“还好。”
邬钰却探出手,想去碰盛昭的手。
刚进宗门的时候,盛昭不愿待在天山上。
漫山都是雪,雪下藏着冰。
太冷了。
邬钰没法,只能时时刻刻带着盛昭,就连晚上也是同床睡在一起。
因为盛昭那时还未入道,一介凡人,吃不了仙丹,只能小心翼翼用灵力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