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雅辛托斯回答的时间,乌纳陛下低下头,摸出一枚徽章,丢到雅辛托斯面前:“既然打算不再藏拙,那就按照规矩,参与今年的试炼。”
阿波罗猜不透这对父子打的什么哑谜,又不好在这种时候去戳阿卡,只好偷偷瞅了阿卡一眼。
只见阿卡正微蹙着眉头,凝视雅辛托斯的后背,修长有力的手搭在金腰带上悬挂的那些小包囊上,指尖一下一下地将袋口拨开,又盖上,拨开,又盖上。
阿波罗瞪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阿卡下意识的动作,或许阿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阿卡的表现都让阿波罗差点以为这“试炼”不是好事,可雅辛托斯却眨了眨眼,眼底漾出一丝真实的笑意:“谢谢。”
乌纳陛下:“你——”
雅辛托斯摩挲着徽章表面印刻的Λ纹:“我明白,父亲。请放心,我会在试炼中为家族争得荣光——”
乌纳陛下盯着雅辛托斯,说完后半截话:“——记得收敛一点。”
雅辛托斯:“……”
乌纳陛下似乎隐约抽了下嘴角:“和你一起参加试炼的,都是未来斯巴达的战士。我不希望他们还没上战场,就对盾或者矛或者其他武器心生抵触,甚至连盔甲都不愿穿。”
阿波罗忍不住偷偷瞄向乌纳陛下,严重怀疑这位陛下也是过来人。
但乌纳陛下说完这段话,就低下头,将目光投注在公务上了,随意地对雅辛托斯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雅辛托斯觉得父亲这些话简直是无中生有,完全都是污蔑,但摸摸手里的徽章,他抬起头换了个话题,“刚刚那队新兵,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该是受训完毕了。但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性格也很不沉稳。到底是怎么回事?负责他们的鼓舞者是谁?”
乌纳陛下比之前稍加用力地摆摆手。
大概可以翻译成“滚”。
雅辛托斯的脚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他收起徽章,挑眉看着乌纳陛下留给自己的头顶:“您没别的事要对我说?”
“……”乌纳陛下终于抬起头,思索片刻,吐出一个简洁有力的词,“滚。”
雅辛托斯脸上保持着淡笑,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
但他很快便收起那一点偷偷漏出来的失落,转身往外走。还没跨出门,迎面就走来一个六十来岁、面相刻薄的男人:“——克桑陛下?”
他好不容易迈开的腿,又死死在地上定住了,看着满面怒容、大步走来的另一位斯巴达国王。
这是打走了小的,迎来了老的?看起来欧里庞提德家族虽然兄弟情不咋的,但父子还是情蛮深的。
——嗯,跟我们家一样。
雅辛托斯和克桑陛下喷着火的铜铃大眼对上,发散了会儿思维,转过身,准备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责任,别让老父亲顶锅:“父——”
乌纳陛下看他一眼:“快滚。”
雅辛托斯:“……”
得,“滚”还加了一个“快”字。
他从善如流地把抬起的脚又收回去,带着阿卡和阿波罗往外走,一个侧步避开克桑陛下伸来的手。
克桑陛下气死,当即就想拦人,被几步走到他身前的乌纳陛下牢牢握住手:“——你放开!雅辛托斯,给我站住,今天的帐我必须和你算算!”
阿波罗被克桑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缩了下脖子,凑到雅辛托斯身边:“我们不管他吗?”
雅辛托斯耸耸肩,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大步流星往外走。
踏出私殿的时候,还能听见克桑陛下的怒骂:“你也昏了头了!就这么纵容雅辛托斯带着黑劳士进出私殿!难道就不怕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立刻把他们喊回来!”
乌纳陛下:“你在教我做事?”
阿波罗:“……”
离开私殿,巡逻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密集了。
阿卡在出门前,问士兵讨要了一根火把,回去的路总算没有来时那么摸瞎。
雅辛托斯看着跃动的火光,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眼底本想兴师问罪的怒火像靠近暖源的薄冰,迅速坍塌融化。
他缓和了语气,对微抿着唇,身体似乎有些紧绷的阿卡道:“你私自外出的事,等回去再说。我带回来了一个麻烦,需要你帮我盯着。”
他一边说,一边把阿波罗推到阿卡身边。
阿卡:“麻烦?”
他的目光扫向阿波罗,又转回来看着雅辛托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安。
雅辛托斯并未注意到,他短暂地闭了闭仍旧不太舒服的眼睛:“是。”
雅辛托斯没搭理试图软磨硬泡耍赖的阿波罗,继续对阿卡说:“情况比较复杂,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总之,有赖你多盯一盯,平时就让他和大家一起生活、劳作。务必注意,不要让他靠近任何一座神殿。”
阿卡沉默地点点头,绷紧的肩背微微放松了一些。
雅辛托斯话锋一转:“好,现在我们谈谈你私自外出的事吧。”
阿卡:“…………”
他刚放松的肩背一紧,接着略带僵硬地缓缓转过脸,总是淡泊没什么情绪的眼底写着:不是说好回去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