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镜子上雕刻着它的名字。
这是厄里斯魔镜,映射内心的愿望,原来被藏在这里。德拉科该抽身离开这虚幻的梦境,但这镜子里的世界如同盛放的罂粟花,他就像重症的瘾君子,几乎日复一日的借着消失柜的名义来看,任由痛苦和期望在他的身体里纠缠争斗,蚕食他的理智。
真正的艾希莉是不会原谅他了。
德拉科时常把自己比做水沟里的睡蛇,在黑暗中睁着阴鸷的眼监视她。她的难过和恨意于他而言如同供养的肥料,可是她倘若和朋友们成群结队笑语盈盈,就无疑让他怒火中烧。
他要把这朵白蜡树花制成标本,封入瓶口,带在身边,永永远远沉进泥潭。厄里斯魔镜带给他的是蓬勃的阴暗和日渐涨潮的不安,越渴望就越渴望,这是无穷无尽的翻滚。倘若意志坚定的人放任情绪在自己心里侵略,那么反而会更快变得偏执。
德拉科合该不排斥食死徒的,这是纯血的信徒才有资格拥有的头衔。可惜这荣誉上沾着血,还有恨呢。
他的父亲入狱有她的无心助澜,而她父亲的死未必卢修斯就不知情。德拉科和艾希莉互相隐瞒和猜疑,不过这都不能成为分开他们的阻碍——是爱,是相爱才让他们没有勇气再见面——或者说德拉科没有勇气。
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晦暗的马尔福庄园,他的家里住着喜怒无常的「主人」和部下,把黑魔标记烙印在手臂上的魔杖像针一样,那些血腥气的凶悍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来回交错,其中却穿插着艾希莉的双眼。
平淡的,深褐色的瞳孔,在浓睫之下本该蕴藏着无穷的恋慕,如今却是化不开的失望。
德拉科闭上眼又再次睁开,却发现艾希莉如往常般依偎在自己怀里。他靠在时钟广场的长椅上,她伏在他的胸口沉睡,手心里攥着一张拆过的糖纸。
均匀的呼吸和轻柔的梦呓圈在德拉科的怀里,他怔怔的低头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孩,手掌抚摸她柔软的长发。
艾希莉被吵醒了,她迷蒙的抬头望着他:“怎么了?”
偶尔路过的两个赫奇帕奇女生好像特别诧异他们俩又和好如初似的频频回头,这让德拉科感觉很不舒服。他搂紧了艾希莉:“没什么。”
午后寡淡的阳光在隆冬像是一面轻纱落在头顶,稀薄的热度笼罩着他们两个,有了一些尚在人间的暖意。艾希莉仿佛很累似的,在德拉科怀里蔫蔫的靠着。
“我好困。”她浑身没什么力气,蹭了蹭德拉科的胸口,“好喜欢你。”
德拉科听着这些语无伦次的话,稍稍压下了内心的不安。他放轻了声音,诱哄似的教她:“说爱我。”
“我……”
“马尔福!”赫敏又惊又怒的声音如同一把刀,劈开了表面的泡影。德拉科捏着艾希莉肩膀的手指倏地收紧。赫敏怒气冲冲的边走边把魔杖抓在手里:“艾希莉,你看看我!”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恍然的转回头。
“你知道你有多对不起她,她有理由恨你——可是你怎么敢给她吃迷情剂!”赫敏是真的生气了,她用魔杖指着德拉科的鼻子,痛心疾首的去拉懵懵懂懂的艾希莉。
德拉科脸色铁青,他后知后觉的伸出了手,可是怀中的女孩已经被赫敏拽走了。他站起身去抢捉艾希莉的手腕,怀里掉出来一个东西,在结冰的石板上发出当啷一声。
是一只空了的小铜瓶,在地上滚了两圈,挣扎着吐出一滴挂壁的药剂——原本盛在里面的迷情剂。
“为什么又是你……”德拉科咬牙切齿的怒视着赫敏,他的眼神阴冷的比冰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捉住艾希莉的衣袍。
一道蓝色的无声咒把他弹开了,仿佛在他和女孩们之间划过一道银河。斯内普教授收起魔杖,拂了拂猎猎生风的黑色长袍,从门廊下悄无声息的走来。原本引路的罗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跟在斯内普旁边。赫敏从没见过斯内普对哪个斯莱特林这么严肃,他冰冷的视线落在德拉科脸上:“起来,跟我走。”
德拉科因刚才躲避咒语而收回了手,紧抿着唇。
赫敏抱着神志不清的艾希莉——她正目不转睛的去摸德拉科的袍角。斯内普铁青着脸:“……把她也带上。”
罗恩跑的很累,他跟在最后面悄悄的问:“你不是和哈利出去的吗?他在哪?”
“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赫敏费力的搂着艾希莉的腰,警告罗恩,“你能想象哈利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怎么了?他会怎么样?”罗恩看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赫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有一茶匙的感情!”
德拉科走在斯内普身后,一言不发。大家都在礼堂吃午饭,城堡的长廊几乎没人,所幸没人——不然艾希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如果被那群讨厌的女孩们看见,又一定会被她们大肆宣传。
尽管斯内普成为了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不过地窖办公室里的的魔药材料一样不少,仍然是以前的陈设。等到坩埚咕嘟嘟冒起了绿色的泡泡,斯内普立刻把熬好的解药灌进玻璃瓶里,塞给赫敏:“带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