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宁曜把这些被损毁了的娃娃重新做出来,就是重新构建宁曜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有助于宁曜从目前的心理状态中走出来,这对宁曜来说,是有积极影响的。
宁曜看到熟悉的东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目光一下子就黏在那些东西上头了。
雪白的棉花,五颜六色的布料,还有那些可以缝制在布料做成的小衣服上的小配饰和小扣子。
眼前的一切,都昭示着高甜的用心和细心。宁曜端起面前装满小扣子的小盒子,里头每一颗崭新的小扣子的款式他都特别熟悉,过去的那几年,他做出来的那些个棉花娃娃的小衣服上,用的都是这样的扣子。
高医生不但把东西买回来了,还买回来一模一样的布料和配饰。这又何止是细心和用心呢?满满当当的小盒子端在手里,宁曜都觉得沉甸甸的。
谢谢你,高医生。
好几天没开口说话,哭到嘶哑的嗓子再度张开,吐出来的字出来的音都比想象中艰难多了。
但宁曜说的很认真,谢的很诚恳。只是再多的话,宁曜就说不出来了。在悲痛中沉浸久了,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习惯将一切的情绪和波澜全部压制在心底,这成了他的本能。
不客气。
高甜开心宁曜的回应,对他的再度沉默也很能理解,声音依旧温柔轻和,等你把这些娃娃都做出来了,福利院的老师和小伙伴们应该能恢复一些了,等医生会诊后,如果可以探视了,我就带你去看他们。
宁曜轻轻点了点头,含泪从喉间哽出一个嗯字。低头垂眸的一瞬间,滚烫的泪珠落在棉花堆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宁曜不再整天默默抱着娃娃哭了,他开始捣鼓他的手作,想要把那些被烧毁的娃娃重新复原再做出来,然后等到老师们和小伙伴们出院的时候他再重新送给他们。
那都是一只只他亲手做出来的娃娃,是他照着老师们和小伙伴们的模样做出来的,一针一线一笔一画都刻在了心里。再做不难,但是,他想要做的更好一些。
宁曜废寝忘食的画图裁剪缝面皮,他倒是不哭了,但每天除了做娃娃就是做娃娃,吃的东西也依旧不多,但做噩梦的频率明显在下降。
尽管还是不同高甜有什么交流沟通,依旧不爱说话的样子,可他这样有事做,没有出现颓废萎靡甚至产生一些不好念头的现象,就很是让高甜欣慰了。
她不可能在家陪着宁曜一辈子,一星期的假批下来,两星期的假批下来,年假用光了,她就得回去上班。
宁曜特殊情况不回去住院,医院那边她谈好了,宁曜可以继续在她家里住着,但高甜肯定不放心把宁曜一个病人放在家里,高甜请了有护理宁曜这样病人经验的私人护理回家来照顾宁曜。
也是在她不在家的时候陪护宁曜。
这一切本来都安排好了。可是到了宁曜这儿,一直都很听高甜安排的男孩子突然不干了。
高甜原本以为,事儿提前跟宁曜说过,宁曜没有提出异议就是他愿意了,结果她要出门上班的当天,护理都已经到家了,安安静静在房间里缝娃娃面皮的宁曜走出来,无声牵住高甜的衣角,高甜就没法穿另外一只鞋了。
这回男孩子倒是不藏了,那眼神就活生生的同高甜她爸养的那条狗一样,眼巴巴的黏着高甜,眼神里满满的依赖和舍不得。
对于高甜要他留在家里和护理在一起的温柔叮嘱充耳不闻,执意不愿意高甜走,看向护理的眼神是不安的,抗拒的。
高甜试图讲道理,就说了两遍,宁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仿佛高甜再说一个走字,他就要嚎啕大哭了似的。
心理状态不稳定的病人不能刺激过深,好不容易让宁曜的情绪稳定下来,高甜自己绝不能做刺激她再度不稳定的诱因。
要不,你跟着我去医院?
我诊室里有一个小休息间,你就在待在那里?那是我专用的休息间,不会有人进去,很安全。你在里面可以看到我在外面接待病人。可以随时随地出来找我。
高甜想到了这个折中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宁曜愿不愿意。
宁曜抱着刚塞满棉花的娃娃牵着高甜的衣角,眼睛里水光氤氲,含着对高甜的依赖和信任轻轻点头:好。
一个人在家他会害怕,跟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家他更害怕,若是能跟高甜随时随地在一起,好像在医院里待着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高甜只得请护理暂时先离开,她转头去收拾宁曜的东西,棉花面皮针线布料,宁曜手作的玩意儿是一定要带去医院的。
她在外头接待病人,宁曜在休息间里也不能闲着没事做。
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的。
开车到医院的时候,离她上班时间只差十分钟了。
幸而持续多日的暴雨前几天就停了,最近几天天气热起来,从空调车里出来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高甜怕热着宁曜,就带着他走的有点快。十分钟到她诊室,如果顺利的话,时间还是很够的,应该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