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溪的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有些颤抖,但是拿着枪的手,却丝毫没有迟疑,可见她对李牧原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何种地步。
李牧原的脚踝一直在流血,刺目的鲜红已经粘在了灰色的长毛地毯上。
他抬眼看着乔南溪,面色苍白的回道,“南溪,你曾对我说过,你说你想要一个家,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想要我带你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好,只要平静,我们住在海边,再养一条狗……”
“闭嘴!”
“我又何尝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你说想结婚的那一刻,我真的开心的快要疯掉了,可后来老大传下来命令,说只有死人才能退出组织……”
乔南溪微微挑眉,“所以你怕了?”
李牧原想也没想的回道,“我没有!”
“如果只是我自己死,如果我死了,你就能退出组织,那该有多好?可老大的命令是,如果我不配合他,设套让你待在夜翀身边,他就马上杀死你。南溪,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乔南溪的眼眶红了,拿着枪的手也略微颤抖。
李牧原眼眶中满是压抑的泪水,他直视着她道,“把你送去夜翀身边,看着你承欢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下,难道我就不心痛吗?我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肝去换你!可是除了这样……你才能退出组织,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眼泪,啪一下子掉出来,不是乔南溪哭了,而是李牧原。
他捶着身边的地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道,“我恨了自己四年的时间,这四年里,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心狠一点,跟你一起死了,又能怎样?总好过如今到处去找相似你的人……”
乔南溪想到李牧原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眼中太多不明的情愫,也许……他也是真的为难。
乔南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二岁被人拐到全球最大的偷盗组织,从此,长达多年的封闭训练。
她认识很多跟她一样,从世界各地被拐到组织的兄弟姐妹,他们吃住都在一起,训练也在一起,曾几何时,乔南溪以为,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挺好的,最起码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直到十八岁的那一年,大家接到组织的通知,同一批的学员中,只有一男一女可以胜出,其余人等,一概杀无赦,从此,他们走上了一条满手沾血的不归路。
乔南溪是他们这批的女学员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她亲手结束了她最好姐妹的性命,踩着对方的鲜血,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李牧原比她大,他是前几届中最优秀的男成员之一,他陪在她身边十年,他们是组织中人人称赞的情侣模范。
但就是他,亲手设套,让她委身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边一年的时间,她丢弃了自尊,丢弃了高傲,丢掉了所有……甚至是心。
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伤她最深的人,竟然是她最亲的人。
十年陪伴,四年的找寻,人生中又有多少个十四年?
乔南溪的眼眶,不知何时开始发红了,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牧原的方向,但是拿着枪的手,却变得有些颤抖。
李牧原的脚踝依旧在流血,但他却努力地站起身子,慢慢的拖着腿走到了乔南溪的面前。
他伸出手来,扣着乔南溪的手腕,将她手上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
薄唇开启,他出声道,“南溪,我该死,你开枪吧。”
乔南溪看着李牧原,唇瓣轻启,声音很低的道,“你真的不知道当初是谁雇了老大?”
李牧原回视着乔南溪,一眨不眨,“我不知道。”
乔南溪沉默好久,这才慢慢的收回手上的枪,看着李牧原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原谅你,只是因为……你曾陪我十年。”
就算她跟李牧原原来不是情侣的关系,乔南溪也下不去这个手。
“你今天流的血,就当是当初对我的背叛,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李牧原看着乔南溪,出声道,“南溪,你还爱我吗?”
乔南溪闻言,面无表情的道,“不爱。”
她一点犹豫都没有,更没有多余的废话。
李牧原闻言,眼眶中积压的泪水就像是冰封了一般,抿着薄唇,他半晌才点头道,“好……”
“或者我该问你,你是不是还爱着夜翀?”
李牧原看着乔南溪的眼神中,多了些恨意和深沉。
乔南溪听到夜翀二字,眼中很快的闪过了一抹什么,不过很快的,她便出声回道,“李牧原,我刚说过,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说罢,乔南溪淡淡的瞥了眼李牧原之后,转身便走。
乔南溪走了大概五步的样子,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敏锐,让她下意识的回过身去,她看到身后三四米之外的李牧原,手上拿着一枚暗器,正是朝着她的方向,可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她瞳孔骤然一缩,因为她看到李牧原的胸口处,赫然穿着一柄银色的刀。
李牧原不是没有发暗器暗算乔南溪,而是没有来得及。
他苍白着一张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乔南溪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惶恐,乔南溪的脸色也是煞白,微张着唇瓣,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