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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跃放下枪,看向赵晋扬这边,声音恢复以往常见的冷静。
    “动静太大,警察应该快到了。你带嫂子和孩子下去,这里我来收拾。”
    赵晋扬想起一直躲在衣柜的妻女,不想等会警察来了再给她们一场血腥的噩梦,点了点头。
    赵晋扬进卧室开了灯,拉开柜门那刻,缩在一堆衣服里的母女俩都眯起眼睛。
    “没事了,你抱她出来,我们下楼。”
    许连雅惊容未定地点点头,钻出衣柜抱出阿扬。
    刚站直身,一张毛巾被便当头罩住了她们。
    伴随着阿扬轻声的惊叹,赵晋扬揽上许连雅的腰,说:“我带你们出去。跟着我走,不要看地上。”
    “嗯……”许连雅应,又拍着阿扬的背,“阿扬乖,别出声。”
    赵晋扬看到那颗小脑袋的地方动了动。
    赵晋扬伴着她们走出客厅,郭跃清开一路的椅子,站在泰三的尸体前挡了挡。
    走到玄关的赵晋扬回头看了他一眼。
    “兄弟,保重!”
    郭跃忽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这是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的最高礼仪。
    灯光下的郭跃高大壮实,恍惚间赵晋扬看到几年前雷毅和沈冰溪还在、梁正还好端端跑着时他们互相较劲的蓬勃模样。
    “神经病。”赵晋扬忍不住笑骂一句。右边残臂反射性动了动,最后只能抬起左臂,回敬一礼。
    郭跃也难得地笑了。
    廊道灯随着他们脚步声亮起,下了两层,赵晋扬掀开了毛巾被。
    阿扬皱着眼睛,捕捉到赵晋扬的脸,咿呀一声。
    “爸爸!被发现了!”双手张开,笑着,“爸爸,要抱!”
    “好,爸爸抱。”
    赵晋扬将毛巾随手搭肩上,刚好盖住伤口,阿扬的重量过渡到手臂上,坠得他皱了皱眉头。
    一家三口刚出楼宇大门,便迎面碰上两个匆匆赶来的民警。
    许连雅和阿扬依旧穿着睡衣,看着不像正常出门的样子。
    “你们听到动静了吗?几楼?”其中一个民警问道。
    “六楼。”赵晋扬说。
    “你们没事吧?”
    “你们赶紧上去。”
    两个民警立马往上跑。
    往前走了一段,又迎来了前来接应的民警,警车已经开到路边。
    砰——!
    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比之刚才的,低沉了许多。
    赵晋扬停住了脚步。
    阿扬支起脖子,“啊,爸爸,又放鞭炮了吗?”
    她感觉她爸爸手上的力量在消退,于是愈发用力钳在他身上。
    许连雅也呆滞了一瞬。
    阿扬,枪放下!
    ——让我来。
    你还有老婆孩子。
    ——我什么也没有。
    此时的赵晋扬面如死灰。
    在那个最后的敬礼里,他早该猜到……
    许连雅转到他身前,伸手紧紧抱住他们两个,可也控制不住赵晋扬浑身的战栗。
    “阿扬,别回去……求你别回去……”
    第91章 第二十章
    这桩枪击命案引起警方重视,但根据现场采集证据,两把手/枪上只有两个死者的指纹,其中一死者当着民警的面饮弹自尽。
    询问当时在场的那对夫妇,丈夫和自杀者是朋友关系,案发当晚觉察有异联系了他,曾和持枪歹徒发生打斗,左肩受伤,但问及枪支来源,一问三不知。
    再问那位妻子,一直躲在衣柜,称惊慌过度听不清外头交谈,也从未见过歹徒和手/枪。
    现场一共收集十发子弹,歹徒身中四枪,按说大腿、肋骨、右臂三枪已经基本让歹徒无力反抗,尤其眉心一枪致命,归为正当防卫疑点颇多。
    但碍于没有足够证据,仅是一方推想,最后案子不了了之。
    郭跃早年父母离异并各自成家,已多年没有联系,一手将他带大的奶奶也去世已久。赵晋扬出面打理他的后事。
    梁正带着妻子方加加,和邹芸庭一起从广东赶过来。
    葬礼简单低调,出席的除了他们,只有郭跃来这边后的领导和几个同事。
    郭跃葬在林场附近的一个公墓里。
    梁正拄着一根手杖,看了看旁边的墓碑,说:“你选的地方不错啊。”
    赵晋扬说:“不是我选的。”
    梁正看向他在太阳底下蹙眉的脸,皱纹比去年见他时深刻了。
    “他自己选的。”赵晋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起选了两块。”
    阿扬也看向旁边的墓碑,手指压着嘴唇琢磨了片刻,扯扯许连雅的手,小声说:“妈妈,这个人的名字有八点水。”
    赵晋扬也听到了,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
    “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念吗?”
    “沈——冰——溪?”阿扬逐字念出,“我们班同学有这个姓……”
    “真聪明。”赵晋扬轻轻笑了笑,“我们叫她‘水姐’,你应该叫她‘水姨’。”
    “水姨?”阿扬又看了一眼墓碑。
    “对。”
    梁正也有些无可奈何,说:“他什么意思呢,水姐追了他那么多年没结果。”
    “郭跃之前跟我说,像我们这些人,死后就应该跟退役后一样,继续默默无名,连墓碑也不应该有。”赵晋扬说,“他说,水姐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牺牲时候也没结婚,从来没有过一个家,他不想让她到下面也没个地方住,就立了这么个……”赵晋扬绑带吊着的左臂艰难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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