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同倒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
两个女的各怀心事,谁都没吭声。
冯君同手按在小腹处,酒喝多了想去卫生间,可此时走开,就好像她先认怂了似的。
她憋着一股子气,纠结着去与不去,眼前忽而投下出现一道阴影,周颜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又想干嘛?”
冯君同瞥她,眉头轻皱。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她姿态傲慢,拉开常晴旁边的椅子坐下,态度一转,客气有礼地打招呼:“常小姐您好,我是艺大舞蹈学院的周颜,仰慕您很久了。”
跟面对冯君同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好。”
这样的场景应付得多了,常晴不冷不热。
周颜却热情不减,继续与她攀谈,“我看网络上的信息,您应该是刚回国的吧,这次打算在国内呆多久呢?”
“看情况。”
周颜点头,努力寻找话题,“您身上的裙子真好看,是品牌方定制的吗?”
“嗯。”
……
两个人一问一答,冯君同还是头一次见周颜热脸贴冷屁股还乐在其中的,其实若撇开顾文钦与她的关系,她对常晴的仰慕比周颜更甚,两个人学的同是中国舞,常晴只比她大两岁,获得的成却是当下的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当她还在为了一个省歌舞团的名额争破头时,人家已经在国际上大放异彩,叫她如何不嫉妒羡慕。
冯君同叹息,归根结底就是怪顾文钦,害她都不能自由自在地当回狗腿子,她望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顾文钦,默默在心里给他扎小人,再回过神,旁边两人的话题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上。
“说起来,我跟冯君同还是室友呢,之前却没听说过她认识晴姐你。”
不过十来分钟,周颜对常晴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晴姐”。
常晴依旧不怎么热络,漫不经心地有问有答:“我们今晚第一次见面。”
换句话说,不熟。
“我跟她也不熟。”
听她这么说,周颜立即换了口风,嫌恶地瞥了冯君同一眼,凑到常晴耳边说:“她在我们学院人缘很差的,没人跟她玩。”
声音压得很低,冯君同还是听见了一点,警告她:“如果不希望我把你做过的好事现在抖出来,你就安分一点。”
周颜表情只凝滞一瞬,耸肩不屑地冷哼:“不就是被你偷拍了几张照片吗,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
“……我什么时候偷拍你了?”
叁言两语就将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冯君同委实没料到她这么能编。
“这得问问你自己。”
“……”
冯君同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轻嗤了声,挨着常晴继续说道:“晴姐你不知道吧,她跟你一样都是跳中国舞的,但是水平比你差远了,容貌家世跟你更没得比,你那个朋友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看上她,放着这么优秀的你不选。”
周颜看向冯君同,眼里迸射出恶毒的光,她来得早,将刚才的大厅入口的情景一一看在了眼里,嘴上为常晴打抱不平,“如果我是那个男的,喜欢的一定是你。”
这句话戳中了冯君同的痛点,她别过脸去,一时无言。
毕竟连她自己都想不通顾文钦为什么会喜欢她。
“说够了吗?”
一直出声的常晴开口,面上不辨喜怒,抿了口手中的红酒,今晚头一次正视周颜,“你是不是以为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傻子?”
“我……”
周颜心下一慌,赶紧扯出个笑脸解释,“晴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你言语里不停表露出对我的了解,那就应该明白我向来不喜有人拿我跟他人比较,至于她的舞蹈水平,省歌舞团的舞蹈老师已经认可她,我也看了她的表演,你说她水平不行,是在质疑我们没有你专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颜张着嘴,因她的一番话乱了阵脚。
常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走吧,我常晴从不与搬弄是非的人结交。”
“晴姐……”
周颜试图为自己辩解,常晴冷着脸打断:“走。”
她讪笑着起身,恨恨地瞪冯君同一眼,灰溜溜离开了。
这一角又只剩她们两个,冯君同抿了抿唇,“你刚刚说,看过我的表演……”
“虽然是顾文钦找我帮忙,但我不能违背原则,塞一个废物进团,最终丢的还是我的脸。”
果然。
冯君同呼出口气,真诚别扭地说:“谢谢。”
“没必要,我帮的不是你。”
她看的是顾文钦的面子。
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好歹受了人家的恩惠,冯君同决定闭嘴,目光搜寻人群中的顾文钦,这才留意到此刻他对面的人是祝宏刚。
她对祝洪刚失望透顶,当然不想让顾文钦与他过多接触,正想站起来,忽闻常晴说道:“其实欧雪说得没错,祝先生就是你父亲吧。”
她也在看着顾文钦。
冯君同扁着嘴没接话。
“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八成是关于自己的。
“你很幸运。”
“……还好吧。”
她谦虚地应道,脸都快笑僵了。
常晴的视线追随着跟祝洪刚聊天的顾文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从小就性子冷,对绝大部分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但却会陪我去剧院看演出,还会特意来看我训练……我们的曾经,是你这个后来者不曾参与的。”
这种听别的女生分享跟自己男友的美好回忆的滋味,冯君同呵呵干笑,“可他选择的却是我这个后来者。”
常晴点头,并不否认这一点,问她:“他对你这么好,为你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你有想过是因为什么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爱我。”
“你确定吗?”
“你什么意思。”
常晴往后一靠:“不是别人,而是恰好和我一样跳中国舞的你。”
“当初因为一些原因,我忽略了他的感受,没有注意到他——”
“酒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
没听她继续往下说,冯君同起身离座,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