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旁边的人交谈着,余光好像看到了她,又好像没有。
孟凌雪转身,小贝疑惑:“姐,你干嘛?”
孟凌雪眨了下眼,淡道:“刚才没发挥好。”
小贝:“……”所以想进去再骂一遍?
细长的手指刚放在门把手上,就被一个老总叫住:“哎哟你们公司的艺人长得都挺别致的,就是不爱笑也不太会喊人。”
——这是在内涵她没有眼力劲。
小贝在一边悄声道:“前段时间和华耀确立合作的投资商王总。”
“这位王总,我是卖艺的不是卖笑的。”孟凌雪抬眸,似笑非笑。
那双狐狸眼泛着清凌凌的冷意,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她穿着慵懒宽松的米白色毛衣,黑色鲨鱼裤贴合着竹竿腿,她好像不怕冷,露出的那截脚踝瘦白雪腻。整个人很美,很养眼。
还是个有脾气的。那个王总哈哈一笑,咦了声:“这么冷的天,袖子怎么湿了。”
那个王总明显是根老油条了,居然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揩她油,孟凌雪面不改色,膝盖暗自蓄力。
就在这位王总的手离她仅几寸时,另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横空而入。
王总一脸不解,正欲开口,被男人的声音打断,“用这个。”
音色很温润,不疾不徐,金丝边眼镜折射出冷白的光,只有王总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冰冽的警告,话硬生生卡在喉头。目光在俩人身上逡巡了两秒,讪讪笑笑,后退。
孟凌雪垂眸看着那块叠得整齐,绣着金丝暗纹的手帕。
孟凌雪,当初是你甩了他诶,你有什么可怂的。
“……谢谢。”孟凌雪低声说了句,礼貌又疏离。
祈宴淡淡笑了笑,涵养极好,泼墨般的眸子里不见丝毫别的情绪,像冬夜,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连离去时的背影也优雅俊逸。
指甲把掌心掐出血丝,她下意识去摸烟盒,意识到这里是公司,又放回去了。
小贝浑身冒着粉色泡泡,叽里呱啦直说,大意就是那位祈总有多牛逼,百度上的个人资料多得滑到手软,每个头衔都高不可攀,像什么MQ资本集团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全球十大最具经济影响力人物,华国十大顶级投资人……
前不久祈宴才着手把公司的总部迁回国内,当时在国内外都上了好几个热搜,不过孟凌雪不怎么爱网上冲浪,经常昼夜颠倒赶通告,根本没关注这些。
孟凌雪没怎么认真听,直到快上保姆车,小贝还在说:“而且还是在Y国的顶尖大学毕业诶,绅士之国……怪不得举手投足都这么温润优雅。”
温润优雅...
孟凌雪淡淡嗤笑了声:“天真。”
—
孟凌雪光着脚靠着公寓阳台,对面江景灯火阑珊,她眼里没什么焦点,清润微凉的风扑面而来,直往丝质睡衣里灌风,威士忌入口,冰冰凉凉,刺激着大脑神经,她忽然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深山古刹,梵音阵阵。
太师把一本经书递给面前的小女孩:“去给悟净师兄。”
小女孩离开厢房,路过寺庙前院,古柏林叶间瞧见方丈和几个寺外人说着话,是什么样的香客,需要方丈亲自接待?
其间有个衣着规整的老奶奶,手上套了串佛珠,远远看见殿内的佛祖,虔诚低头。
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和一个提着行李的助理,看起来身份皆不凡。山中露水重,凉意沁人,女人穿着旗袍,小声打了个寒噤,旁边的男人当即解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琴瑟调和,不过如此。
旁边跟了个男孩,五官和男人有六七分相似,翩翩少年,芝兰玉树。
小女孩藏在柱子后,一时看呆了,风过林梢,他倏地抬眸,视线落过来。
她一阵心虚,前几天才下过雨,石阶布满青苔,居然不小心踩滑了。
嘶——
抬头时,那截天空被清瘦的人影覆盖,男孩捡起地上的经书,向她伸出手,嘴角挂着浅淡温和的笑意。
她放下眼底的戒备,小心翼翼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很暖。
“念善。”
那年孟凌雪的母亲又找到了新的归宿,继父他们家容不下她,寻了个理由把她丢到寺庙,让她跟着念空师太修行,赐名念善。
念空师太就站在不远处檐下,她脾气不好,见她许久未归,该惩罚她了。
小女孩连忙抽回手,抱着经书就跑开了。
自那一次后,她偶尔能看见那个老奶奶和男孩的身影。后来才听师兄们说,他们要在山灵寺长住两个月。
寺庙很大,不常遇到。直到有一天,她厢房旁边的浴室坏了,念空师太还在诵经,她找了个师兄,师兄说偏殿旁边的客寮有闲置的浴室,平时没人用。
月上柳梢,她把水调好,宽大的海青挂在勾子上,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门忽地被人打开,嘎吱一声,充斥着陈旧的声响,哦,锁坏了。
……念善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发梢没吹干,润润的,把枕头晕湿了大半,他当时说什么,他说他会对她负责。
念善忽地咯咯笑出了声,生怕隔壁屋的念空师太听到,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好像听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狐狸眼眯成小月牙,笑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