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车后,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秦嫣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一位模样出众的男子面前。
“徐将军。”秦嫣喊了一声。
徐副将站在护城河边,此时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璀璨灯火,不远处的灯楼逐层亮起了花灯。
他身姿高挑笔挺,着一套玄色常服,外披一件貂皮大氅,他和秦威一样高大,五官却更显文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是小白脸一类的长相,但是他自带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像是在儒雅中掺了冰霜,让人生出一种不可接近的疏离感,此时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如皎洁明月落在了尘世。
秦嫣暗叹,得亏徐副将是西州人士,若是生在京城,得有多少高门小姐抢破头?
徐副将回过神来,见是秦嫣,他礼貌作揖,带了一丝恬淡的微笑:“秦姑娘。”
他一笑,方才的疏离感完全撤了下来,秦嫣瞬间感到冰雪都融化了,整个世界开满了花。
此时,灯楼最后一盏莲花灯一亮,承德门沿线的花灯便次第亮起,整个内城都被铺成了金色。
隐约之间能看到承德门上的人影频繁起来,忽然,鼓声大作,侍从云集。
周遭太过嘈杂,秦嫣即便听不清前方说什么,也能猜到皇后和众皇子多半已经在城楼上了。
广场上的百姓口口相传,处处都在说道“皇后娘娘来了”,各大班子连忙秀出最拿手的杂技来,顿时锣鼓喧天,欢腾非常,杂耍能人花样频出,喝彩声一浪接一浪,一派热闹繁华。
“你在看承德门?”秦嫣笑靥如花。
徐副将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望向她,她披着大红的披风,兜帽处缀着一圈白色的绒毛,拥着她白皙粉嫩的小脸,当真是冰肌玉骨、欺霜赛雪,让人心生怜惜。
“是啊,看看上面站着都有谁。”徐副将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否错觉,秦嫣似乎在一瞬间品到了一丝不屑。
“就是皇后和众皇子,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在。”秦嫣老神在在地用导游的口吻。
徐副将似笑非笑:“你怎知道?”
“我知道啊,五年前西戎北狄联合从西北角进攻,从此战事起,那时我爹在北城,睿王在西州,他们分别派了几万兵马组成联合大营御敌。”秦嫣说起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军国大事,“如今西北还在打仗,睿王不可能在京城。”
徐副将始终面带笑容听她说完,悠悠道:“我还以为睿王离京八年,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怎么会?睿王和我爹一样,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秦嫣说完,还讨好地加一句,“还有我大哥二哥,还有你。”
徐副将看着秦嫣,那笑容甚至带了几分悲悯,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是他为数不多放松的日子。
他很清楚她的心思,可终究无法回应。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温室娇花的心性单纯,温柔且脆弱,一旦脱离了家族的温养,只怕会承受不住风雨而凋零破败。
“将军可喜欢京城?”秦嫣见他目光柔和一直盯着她,不由得红了脸转移话题。
徐副将看了一眼灯火绚烂的承德门,承德门的城墙与宫墙相连,一门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不喜欢。”他漆黑的眼眸如一潭深渊,平静地映着熠熠灯火。
秦嫣一下子没有了话题,有点拘束。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主动追求男生的经验,要不是为了保命嫁人,她也不会厚着脸皮黏着人家。
“秦姑娘。”徐副将似是看出了她的困窘,他淡然JSG指向前方,“他们在放河灯,你可有兴趣?”
秦嫣愣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好啊!”
两人行至一个卖灯的小摊,摊主笑呵呵:“郎君,给小娘子买盏花灯吧!”
秦嫣一听,立即紧张了起来,徐副将没说什么,默默地掏钱买了一盏花灯,秦嫣比划着两个手指,徐副将又多买了一盏,像是哄小孩一般,把花灯和笔都交给秦嫣。
“徐将军,你以前也陪姑娘放过河灯?”秦嫣大刺刺地问了出来。
徐副将愣了愣,浅笑道:“许多年前,和表兄弟表姐妹一起。”
大约是感觉到徐副将没有排斥,秦嫣继续闲聊:“你是家中独子?”
徐副将摇摇头,道:“我兄弟不少,但亲情淡薄。”
她恍然大悟,安慰道:“我爹和伯父也是亲情淡薄,伯父袭爵后就把我爹和祖母赶出了侯府,我爹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他自己打拼而来,我相信你也能做到的。”
徐副将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讲,倒不是觉得她说的多有道理,而是她絮絮叨叨起来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放河灯的地方,秦嫣煞有其事地在莲花灯的花瓣写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橘色的灯光映着徐副将清隽的面容,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一句:“此愿甚好。”
“徐将军也来许个愿吧!”秦嫣把另一盏莲花灯和笔递给他。
徐副将有几分茫然:“我没有愿望。”
“怎么会没有呢?总有一些事情是你特别想做的吧?”秦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