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薛予宁沉思时,秋水却先一步怒道:“都是奴才,怎的你就比我们高贵几分了?成日里正事不做,净想着攀龙附凤。”
夏云也附和道:“我们世子连薛小姐都瞧不上,还能瞧上你?”
彩云是府中的家生子,容貌昳丽,常想着能攀上谢砚书后翻身做主子,自己的心中事现下被明晃晃地摆了出来,她是又羞又愤:“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吵什么!四处找不着人,都缩在这儿偷懒是不是?”刘管事匆匆而来,抬手便对准了薛予宁。
“你立时去世子房内伺候!”
“我?”
“她?”
薛予宁和彩云同时出声。
薛予宁摆手推拒道:“管事的,我才进府,恐怕伺候不了世子爷。”
薛予宁自打进府后,便在后院做杂活,并未撞见谢砚书,现下叫她去伺候谢砚书,无异于让她往火坑里跳。
“就是呀刘管事,您不派我去,也该派秋水和夏云去啊。”彩云同薛予宁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谁料刘管事两手一摊,指着秋水和夏云道:“她二人是老祖宗跟前伺候的,现在世子院里缺人奉茶,你快去吧。”
刘管事连拖带拽地将薛予宁推走,彩云却在后拽住刘管事的衣角:“刘管事,上回您可是答应了我的。”彩云一个劲儿地朝刘管事使眼色。
刘管事一摆衣袖,怒道:“上次给你找好了机会,谁知你连点个香都能打翻香炉,没将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刘管事话音方落,便拉着薛予宁走向了竹轩居,将彩云的呼喊置若罔闻。
竹轩居
修竹环带,暗香浮动,素雪纷纷扬扬地倾落,宛在枯枝上的白雪沾染了屋内传出的檀香,恰如初春始绽的梨花般白嫩芬芳。
“刘安,人还未找来吗?”一道清若山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薛予宁手心煨出一层热汗,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本就是罪臣家眷,谢砚书又是她的死对头,若被谢砚书捉个正着,自己怕是没机会等长兄出狱了。
“来了来了,今儿个老祖宗去听戏,人都被唤去了,这才给世子您找了个伶俐的。”刘管事再三叮嘱了薛予宁后,这才将人推入门中。
薛予宁甫一入门便闻一阵幽香四溢,随后便见一则画屏立于一旁,屏风之后的人端坐于楠木椅上,外罩一件银白色狐皮大氅,内着一身玄色锦衣,腰束檀色绦带,挺直的背如寒松傲立。
“先替我倒杯茶吧。”谢砚书垂头看书,修长的手指不时地在桌沿上敲打着,并未抬头看向薛予宁。
薛予宁抬眸轻轻一扫,见着谢砚书那聚神看书的样子,不免在心中嗤笑。
想那浪荡子又看得去几本圣贤书呢?
薛予宁如是想着,将茶盏轻搁在了梨木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谢砚书闻声抬头,只能看见薛予宁低垂着的头,并瞧不见她的脸,谢砚书冷眉一皱:“女的?”
薛予宁真想冲过去撕烂谢砚书的嘴,难不成他从未让丫鬟伺候过?
“旁人都被老夫人唤走了,奴婢也是才被找来的。”薛予宁垂眸低声回到。
只见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后拂袖举杯,轻抿杯沿,浅尝茗香,像极了书中所言的文雅公子。
如若薛予宁未曾见过同她整日拌嘴的谢砚书的话,或许她会这样想。
“退下吧。”谢砚书向来只用小厮,若非今日都被他派出去寻人,院中无人伺候,也不会用刘管事找来的婢女。
薛予宁如获大赦,连带着佝偻的背都直了起来。
“主子,您说的地方属下已派人找遍了,都未寻得薛家大小姐的踪迹。”
墨尘携一身冷气入室,并未注意到同自己擦身而过的薛予宁。
而薛予宁一听“薛大小姐”几个字,跨出去的步子都大了许多。
“都没有?她素来不是去桃苑听戏,就是月楼品茗,若说薛家倒台后她会逃向哪里,同她要好的高门贵女自不愿淌这趟浑水,而市井人家指不定有出手相助的。”
谢砚书将手中的书册放于案桌之上,抬手敲了敲肩头,他这几日为了找薛予宁已连着好几日都未休息了。
谢砚书似是想起了什么,倏然拿起了案桌上的笔。
墨尘也会出了谢砚书之意,他看向门前那个已走至院落之前的身影,忽而吼道:“那个......对,就是你,进来替公子研磨。”
薛予宁憋在眼底的泪水险些就溢出来了,眼瞧着明路就在跟前,却又被给拖回了泥沼中。
他和她还真是八字不合。
“主子要你研磨,没听见吗?”瞧着薛予宁没动静,墨尘又唤了一声。
“奴婢耳背,望世子恕罪。”薛予宁僵硬转身,一步一步又步入了谢砚书的屋内。
少年长身玉立,马尾高扬,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如山中清泉倒映的一泓清月般冷冽而又多情,窜入窗的金光,为其爽朗清举的面容镀了层金辉。
薛予宁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沈砚书的身边,一股竹香瞬即便渗入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