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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快收摊了,真想要十五拿走。”
    方黎都不用摸兜里的钱,就知道根本不够,他又不舍得看了几眼,想到若是没出事,他大概还能上几节城里老师来教的音乐课。
    方黎摇摇头,坐了最后一趟晚点的车回去。
    坐这趟车的,大多都是夏河沟那边的工人,车上的空位有一半,有两个中年男人却没坐,他们蜷蹲在中间的过道上,露出的脖颈干枯消瘦,肌肤贴在骨头上,费力呼吸着,仿佛这样能让他们沉重涩塞的肺再延展一些。
    方黎看了一眼他们手里装药的袋子,没一会,又偏过了头。
    他心里揣着心事,到了矿上,大灯一晃,方黎抬手去遮,听见有人打远喊他:“哎!卫东他弟,卫东正找你呢!”
    方黎还没应声,他的手臂就被人猛地一把钳制住了,疼得很。
    “方黎!你他妈去哪了!”
    秦卫东摘掉了工帽,额头冒着汗,他厉声斥骂,不由分说地粗暴地将方黎扯进了屋子里,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黎让他拽的一路踉跄,差点摔倒:“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
    “我弄痛你,我恨不得..!”
    秦卫东扬起手,方黎吓得眼睛一闭,是纯粹的生理反应,但他很快就抬起了头,并且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干什么?你吃错药了?!你敢打我?!”
    秦卫东咬牙森森地盯着他,像濒临怒火边缘的野兽,一触即发。
    方黎心里突然生了那么点惧意,但转瞬即逝,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挣脱,吼道:“你发什么疯!我的骨头都要让你捏碎了!”
    秦卫东看着方黎甩脱他的钳制,他怕真的弄疼方黎的骨头,不敢用狠力,方黎以为秦卫东松了手,更加猛烈的挣脱,看着被方黎甩脱的手臂,秦卫东心中的怒火像烧着的野草一样蔓延,他直接伸手捏住了方黎的下颌。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说什么疯话!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
    方黎被秦卫东捏住脸颊,压制地抵靠在墙上,他斜眼一扫,才发现桌子上他留的去夜校的纸条早就被秦卫东揉捏成一团垃圾扔在地上了。
    “说,说你不会去。”
    秦卫东的语气近乎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方黎动着脖子和脸颊,他的下颌都被秦卫东捏痛捏酸了,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少吃的那两碗饭,妈的秦卫东这个狗东西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了!
    “你给我放手!”
    “不放。”
    方黎也不客气,他抬腿一脚揣在秦卫东的小腿骨面上,那里肉薄,秦卫东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
    方黎趁机矮身逃脱,他揉着自个儿的下巴,气不过,又伸手去打秦卫东的头脸:“你他妈是条疯狗?说疯就疯的,你要掐死我?”
    秦卫东盯着他,方黎刚迈步,他就像捕捉猎物似的要追上去,方黎大叫:“我他娘的去喝口水!”
    他说了,秦卫东的目光仍旧追随着他,方黎也懒得骂了,从桌上拿暖壶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快渴死了。
    等方黎解渴了,休息过来,他抹了把嘴,坐在凳子上,用手指碰了碰脸颊靠近下颌那块,一碰就肉疼,肯定是青了。
    “你看看你给我弄的!”
    秦卫东看过去,方黎细皮嫩肉,脸颊靠下果然出现两个青色的手指印子,还是对称的。
    一眼,秦卫东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方黎越想越气,朝着对面的秦卫东吼道:“你他妈站那么远能看清楚吗!滚过来看!看看你给我弄的!”
    方黎吼起秦卫东来不是开玩笑的,他气恼起来从来都是真打真踢真踹的,从小到大都是,秦卫东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刚过去,头上就被方黎打了一巴掌。
    “疼死我了!”
    秦卫东被打的偏过脑袋,尽管他很不喜欢方黎这样打他的头,但看见方黎脸颊上的青紫印儿,他自己转了过来,手抬着方黎的脸颊仔细地看。
    方黎嘶哈着,秦卫东说:“下午我找不到你。”
    “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我坐冯晖的车去看夜校了!”
    秦卫东不语,他没法说,他没法说方黎消失在他眼睛里一分钟他都觉得心里像有成百上千双爪子挠爪一般难受。
    他根本忍受不了。
    秦卫东没说,他仰了仰头,轻轻亲吻方黎被他捏出青痕的地方。
    方黎被他亲的痒,骂吧,看着秦卫东那么高大一男人蹲在他跟前儿,身上全是矿里的石灰碎屑,又不忍心,索性让他亲着。
    趁着这会儿好说话,把该说的也说了。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可眼下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在这儿待着,等我一年,等我赚够了钱,带你手术。”
    “那你呢?”
    秦卫东一愣,他的计划里很少有自己。
    方黎垂下了眼睛,他看着秦卫东的右耳,玩闹的表情消失不见:“你告诉我,你现在右边这只耳朵,还能听得到吗?”
    秦卫东的眼神动了一下,他微微偏开了些:“能。”
    “能个屁!”
    方黎骂道,他坐在凳子上,弯下腰,捂住了脸:“秦卫东,我不想你这样,为了我的手术费,你再这样整天在矿里待着,没日没夜的炸矿,早晚两只都要听不见..!”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在上面看着,每天早上看你走,晚上看你回来,我做不到,秦卫东,我做不到了..!”
    方黎的额头陷在秦卫东的颈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像秦卫东那样,脑子里可以装得下很多计划,他想到什么说了,他对秦卫东也没有秘密,他只是对他自己异常愤怒,挤压很久的愤怒。
    “所以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行吗。”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还是那句老话!小说皆有我赋予的轨迹和设定,秦卫东就是秦狗,其实方小黎受一点伤他能杀人!但是现实世界里只要跟你动手的,甭管啥,一定跑啊!!小说:疯狗真香,现实:麻烦立刻坐牢!!
    大家一定要分得清啊!!
    他俩就这种相处方式,怎么比喻呢,就像动物世界里一窝狗,呸!一窝狼崽玩闹的时候就会互相扑啊互相咬啊,牙齿也有分寸。
    而且方黎真的是秦卫东的命了,他俩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厮混大的,思维模式的问题。
    而且其实方小黎在现在年少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制止秦卫东,他只是骂,骂完了还是让秦狗亲。
    所以,这为以后秦狗越来越过分也助长了气焰!所以秦狗以后狗,方小黎也是那片雪花!
    方小黎:呵呵,我真的会谢。(微笑)
    啵啵我亲爱的宝们!!
    第19章
    职校
    秦卫东继续挑着鱼刺:“跟不上就跟不上,有作业就周末拿回来,我给你写。”
    秦卫东把肥皂在掌心搓出泡沫,搓揉在方黎打湿的头发上。
    他的军工裤完全被水打湿了,挂在精力赤裸的腰腹上,洇湿了一片深色,水顺着擦拭的毛巾灌到皮靴里,湿溻溻的,方黎光着脊背趴在秦卫东身上,被秦卫东的皮带扣硌了一下。
    “抽出来…硌得慌…”
    方才的争执没有结果,秦卫东还是肃着一张脸,但他还是单手将皮带抽了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帮方黎揉头发。
    他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勺热水浇在胸前的脑袋上。
    方黎的脸被热水一过,一下子烫红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舒服地歪头在秦卫东颈间,两个人吵架的那点火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秦卫东紧蹙的眉心:“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
    “没有。”
    秦卫东拿掉他的手,给方黎冲了头发,他扯过旁边的毛巾,擦着。
    方黎摇摇头,甩掉水珠,又抬起头,用嘴唇试探性地碰了一下秦卫东的唇:“就吼了你两句,真生气啦?”
    秦卫东偏开头。
    方黎只好说:“有什么不满你说嘛!”
    秦卫东转过了头,看着方黎,声音充满了嘲讽:“你让我讲?”
    嗐,他就说秦卫东那个心眼比针鼻儿还小吧。
    方黎舔舔嘴唇,又趴回秦卫东的身上:“娘们唧唧的…,难道我说你说的不对?”
    他张嘴,在秦卫东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我就是想去找个赚钱的路子,而且就在县城,又不是要离你很远,再说了,要是真能赚到钱,你就不要再矿上干了,到时候,我赚钱去医院给你治耳朵。”
    秦卫东转过眼眸,微微下垂,看向他。
    秦卫东这个人就是得哄,像刚才那样来硬的,吵来吵去,根本没用,方黎只好曲线救国,他伸手搂上秦卫东的脖子,双臂收紧,搂得更紧了,唇齿间带着热意水汽的呼吸喷洒在秦卫东挺直的鼻梁上。
    “我亲亲你,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继续下去,每次想到你的耳朵,我都难受的睡不着觉..”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吵的在凶,也很少有隔夜的,方黎吮吸亲吻秦卫东的嘴唇,秦卫东被他吻着,从他的角度俯看下去,方黎白皙的脖颈仰牵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水珠,白里透红。
    秦卫东的呼吸重了一些,他的手不自觉地揽上了方黎的腰,收紧了力道。
    “只是一只耳朵听不到而已。”
    “一只听不到还不是大事?!”方黎听他这么说,就又有些急了:“你这样说简直跟在我心里扎刀子一样,我要是说,我心脏上也只有一个洞而已,不打紧的,你急不急?”
    秦卫东被他说的一时哑口无言。
    方黎刚想再说,察觉到了秦卫东的手,那块肌肤像触电了一样,方黎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腰,又觉得秦卫东捏的有些重了,他有点疼,便打了一下秦卫东的手。
    “有点疼了,”他埋怨地看向秦卫东:“你最近怎么总是收不住力气?”
    秦卫东的眼神深色,在水气中消散了许久,才透出瞳孔的颜色,他的手从方黎的腰上拿开了,轻轻拨弄着方黎的下颌,上面有他刚才捏出来的青痕,被热水一蒸,伤痕透着些红紫色,显得更加刺眼。
    秦卫东轻轻吻上去:“现在还疼吗?”
    “有点吧,不过不碰就没感觉。”
    方黎不是太在乎这点小事,相比起来,他现在更在乎夜校的事。水温冷了下来,秦卫东扯掉一旁的外套,裹着方黎抱他床上:“你先睡,有几笔账我要跟冯晖讲。”
    方黎点点头:“那我说的事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想去。”
    秦卫东没吭声,关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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