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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星眨了眨眼睛,凑过脸,飞快啄了一下。
    因为这一个吻,她酒劲一下子下去了,踩着羞怯慌慌张张的想要跑,结果腰下被一双手掌紧紧箍住,沈听肆笑容又坏又荡,就喜欢贴在她耳廓,感受到她肌肤发颤的轻微动静。
    他说:“love of my life.”(我的一生挚爱)
    入秋的第一个周末,云星的个人摄影展也在江宁拉开帷幕。摄影展的地点她选在了宁大附近的一个四方美术馆,景色清幽,梧桐大道两侧枝叶繁密,美术馆前的一只小羊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知道吗,天上有一颗星星在看你。
    展会的正中央刻了这样一句话,应安德鲁强烈的建议,云星将那幅《摘月亮的少女》挂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顾川野乐呵呵凑了过来,为了配合今天这场展会的格调,他特地换了一身西服,送了两束捧花放在门口给云星撑场面。
    云星有些好笑,告诉他这是一场公益展会,实在没什么送花的必要。
    顾川野抬头,在第一幅照片就驻了足。
    “这少女是谁啊?”
    李明成呵了一声:“顾川野,你这就不懂了,这就叫艺术。”
    顾川野瞥了一眼:“你懂,你给我说说?”
    李明成突然语塞,挠挠头说,“可能虚拟的吧。作者就在你面前,你问我干什么。”
    目光重新集聚在云星面前,她手指抓紧了相机边缘,语气忽然有点明快。
    “是我。”
    顾川野张了张嘴,没继续问。
    倒是李明成心直口快:“那你为什么要摘月亮?”
    云星笑了笑:“我把他比作月亮,痴想踮起脚摘下这一轮清冷月色。”
    “那摘到了吗?”李明成问。
    “月亮是谁啊?”顾川野和他几乎同时开口,不过两个人在意的点显然不太一样。
    云星低垂着眼,落在相机上的神情变得很温柔。
    “摘到了。”
    “月亮的名字叫沈听肆。”
    她语气很坦然,看着身后一众变幻的脸,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顾川野的嘴巴震惊到简直要闭不上,于是他干脆大笑一声,视线很隐晦的往右前方看了一眼,道了句,“好有缘分。”
    云星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刚想要问问,忽然会场里奏起了一阵很安静的钢琴曲。
    也许只有这么慢节奏的钢琴曲才和这个摄影展的主题相契合。
    她走过一幅幅照片,仿若踏过一个又一个岁月时光的旅行,而终点,是他。
    沈听肆坐在美术馆大厅最里侧的德国立式钢琴前,燕尾西服矜贵优雅,他的指尖在白黑相间的钢琴键上轻轻滑动,于是一个又一个音符跳跃,像是飞跃而出的绿野精灵,邀请她在这惊鸿人间翩然起舞。
    走向他的路上,遇见了安德鲁。
    这位大胡子摄影师长久地驻足在一副照片底下不能离开,那是她妻子第一次来中国的旧照,应他的恳求,云星将这幅照片也挂上了展会。
    安德鲁扭头看见了她,于是有点藏不住语气里的伤感和她说话。
    “如果人生可以永恒就好了,又或者相爱的人可以一起离开就好了。”
    “纵然不能永生,可是爱是永恒的。”
    大约世间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说,沈听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云星也和这位法国摄影师阐述完自己的展会理念。
    她最后说了一句话宽慰这位失去爱妻的重情摄影师。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也是这个时候,沈听肆朝她走了过来。他今天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青松木的香味,头发也被刻意规整过,领口的领带是和她今天裙子花色相衬的色系。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正经的有点过分。
    云星轻轻牵住他的手:“你刚刚弹得是《remember me》吗?”
    沈听肆嗯了一声,眼神对视的一刻,云星明白他是懂她的。
    沈听肆的额头贴着她,声调很温柔,“星星,你做的很好。”
    “把照片定格在每一瞬间,承载的记忆就一辈子也不会忘。”
    他忽然紧紧拥着她,在那副《摘月亮的少女》下,在她年少没有回响的那场暗恋下——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永远都会爱着你。”
    云星抬起头,神色很认真地盯着他。他眼里的温柔将她已经融化,在这一刻她明白了真正的满足原来第一反应是想哭。
    “好。”
    “我也有一场展,一场独属于你的展会。”沈听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如果言语无力的话,他只愿意用这种方式诉说自己的爱意。
    他领着云星翩然走向另一个稍小的展厅,他们像是酒会半道浪漫出逃的流亡者,张扬而又不羁的在人群清冷处诉说彼此的爱意。
    入目是吊着无数个小夜灯的星空顶。
    云星注意到这些吊顶上面悬挂了很多个小星星灯串,稍大些的星星灯下面都挂着一个信封。
    云星咬着唇,呼吸一下凝滞,很紧张地站在原地。
    沈听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对岸,他冲她扬扬手,脸上笑容热烈又明朗。
    云星深呼一口气,解下了第一封信。
    “九月一日,第一次来淮城上学,这个城市太小了还很无聊,球场破的根本踢不了球,但是遇见一个很好玩的人。一上午有三次下课时间,她一直都没算出来那道题答案,皱着眉的样子笨的有点可爱。”
    她睫毛颤了颤。
    “十月一日,放国庆假,没什么地方去,随便逛逛。秋天很凉快,有个笨蛋坐在门口写作业,一边写还一边压着卷子。后来卷子真的飞掉了一张,为什么递东西给她,她跑那么快?”
    “十月十日,开学交作业,她是课代表,但是她不收我作业。”
    “我长得很凶吗?”
    看到这儿,云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与此同时她心里酸酸麻麻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她继续往前走,一封又一封看着这些龙飞凤舞字迹的信。
    “老师让课代表收分科意向书,我没交,她果然来问我了。”
    “她问我选文还是选理,我说的是选你。她好像没听出来,但是为什么她的脸很红?”
    云星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一眼沈听肆,他站在对面,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勇敢无畏,等着她的回应。
    “十二月八日,要期末了,这次一定要考第一。”
    “十二月十日,不想学习,但是老师答应我,考第一的话下学期就让我做你的同桌。”
    云星的视线从一封又一封信上扫过,很快她的手几乎拿不动这些踏着岁月而来的信件。她感觉心头沉甸甸的重量,不仅是爱恋,更是他们不经意错过的一段时光。
    他们错过的,岂止分开后的四年。
    云星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往下看。
    “今天偷偷去医院做了治疗,之前忘记的很多事情都想起来了。好遗憾,如果我有记录的习惯,会不会就不会忘记你?但是我又很庆幸,因为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又喜欢上你了。所以不管有没有记忆,只要是你,我好像就会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你。”
    云星这下是真的忍不住哭了,她离他还有一步之遥。
    但是酸涩涌上心头,她抱着膝盖蹲在台阶上埋头小声啜泣,沈听肆想也没想朝她跑了过来,将她拥在怀里,像是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云星,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他很轻的在吻她,像是安抚一样。于是风掀开了浅绿色的窗纱,温暖的阳光顷刻间在他脸上和脖颈上留下暖色的光晕。
    云星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话来。
    他说,风停的时候,才会停止爱她。
    他说,不必长大,不必懂事。
    他说,热爱……云星。
    云星飞快颤动了两下睫毛,于是苦心蓄着的泪珠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她听见耳畔落下一道揶揄的笑声,于是羞恼席上心头,哭的更加凶了。
    沈听肆慢条斯理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泪。
    云星眼睛眨了眨,哽咽着说,“你是故意的……”
    知道她今天一定会哭,所以提前带好了帕子。
    沈听肆闻言动作顿了顿,他低笑了一声,像一阵风似的微微拂过她的脸颊,声调带着点慵懒。
    “还有最后一封,打开看看?”
    不同于前面几封的尺寸,最后一封算是巨大型号的信封。云星动作极缓慢的摘下信封,伸手触及到微微凸起的边缘的时候,楞了三秒。
    然后,没敢打开。
    她心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一点猜想,只是她不敢确认。于是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沈听肆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里染了笑,莫名带了温柔缱绻的味道。
    信封最终还是打开了,云星深深吐出一口气,优雅浪漫的华语歌曲应声响起,原来里面放了一张提前录好的唱片。
    是那个他们第一次过生日的圣诞夜,沈听肆坐在高脚椅上随口唱的两句话。
    —我偷偷的爱上你。
    —却不敢告诉你。
    这首歌的下一句歌词是“因为我知道我给不到你要的东西”,展厅的光忽然变得很绚烂,屋子外面吵吵嚷嚷的一下子堆满了人群,不得不说这儿的灯光布置的十分精巧,当开关齐齐被摁下,每一盏星星都发出独特的光,这些零星的光汇聚在一起,变成让人无法忽视的璀璨。
    于是,那红色丝绒方盒里静静躺着的方形钻石的光芒也被映衬得好似有一条银河在流淌。
    场外的安德鲁惊叹一声,随即飞快举起相机,“哦,上帝,我就说鸡鸣寺的姻缘很准,他们是天生一对。”
    这句话显然让沈听肆心情很愉悦。
    他的目光完全专注的凝聚在云星的身上,带着往后无数岁月的虔诚,他心甘情愿地握住朝思暮想的手。
    “答应你的一百零一封信。”
    也是这时候,云星才注意到那张唱片的背后还有一行字,不等她将这行字看完,沈听肆就用那富有低沉的语调将那段话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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