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成为黑手党。”搂着自己的膝盖, 迪诺低声喃喃道。
“哦?为什么?”这倒是让里包恩有些好奇了, 虽然他一直与恩佐来往密切但在成为迪诺的家庭教师前他确实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个孩子, “像你这种从小在黑手党家族长大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浸染在这样的环境中, 一般不都应该自有意识起就接受并默认了这一切吗……你还真是个另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黑手党所干的一切交易与勾当,我真的很反感, 或者我这样说了你一定会骂我傻,但我就是觉得这不是好人应该干的事。”迪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而里包恩则是一脸天真的表情嘴上却说着毫不客气的话:“嗯,的确很傻。”
“……”迪诺真心觉得自己这位家庭教师真的是无时无刻都不忘记黑自己一把。
“所以说,你就是因为这些天真的原因所以才一直退缩?”
“以前的确是这样, 但现在, 我更加反感是因为……”说到心中的痛处时,迪诺那双漂亮的鸢眸中也再次染上了伤痛,“如果不是因为黑手党世界的斗争, 妈咪也不会死。里包恩,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喜欢的人们未来还会因为黑手党的世界而一个个离我而去,家族里的大家我都很喜欢,我不想再看到喜欢的人死去了……所以,所以我真的讨厌黑手党世界啊!”
这一次,里包恩倒是没有反驳他或者直接对他采取暴力管教,而是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望着眼前噼啪作响着的火堆,里包恩那双黑眸如深潭一般,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我曾经认识一个女人,她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我手上没有剑,我就无法保护你;如果我手上只有剑,我就无法抱紧你’。”
“诶?”迪诺一瞬间有些讶然。
“‘剑’的确是很危险的东西,但是迪诺,如果你真的热爱家族成员,那么就应该先做到能够握紧‘剑’去保护他们,而不是怯懦地选择逃避。如果你不变得更加强大的话,那么未来再次面对你所爱的人离去时,你依旧无能为力。”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里包恩自打收了这个学生后最严肃最认真的一次。
“可是,可是爸爸他也没能保护住妈咪,就连爸爸那么强大的人都……”也许内心已经动摇,但对于软弱了这么多年的迪诺来说仍然很难迈出这一步。
直视着自己的学生,里包恩的声音多了份严厉:“所以,你要比你的父亲更强大才行!而且,你觉得你母亲希望看到你浑浑噩噩的样子吗?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所以,快点长大吧,迪诺。”
而这一刻,迪诺才彻底认识到,其实他才是一直躲在父亲的身后,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父亲庇护的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呐,里包恩,你口中那个女人是谁啊,能够说出那种话,好厉害……”
“呵,只是一个女骗子罢了。”
……
夜晚,加百罗涅城堡也沉寂了下来,一切都是那样静谧。
卧室里,恩佐坐在床上,借着床头台灯那橘黄色的暖光读着手中的书——《安徒生童话》,他这些日子读过的书只有这一本,反反复复地读。
这时,房门被敲响。
“进来。”恩佐的视线也终于从书页上离开。
只见来的人是许久未见的阿娜丝塔,她前段时间一直在海外,刚刚回到西西里,也听闻了加百罗涅家的变故。
“阿娜……”恩佐默念着她的名字,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笑:“怎么,来看看现在的我有多狼狈吗?”
“嘿,你知道我是绝对不愿意你狼狈的……虽然你现在看上去的确很狼狈就是了。”阿娜丝塔笑着说道。
恩佐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而阿娜丝塔也静静地看着恩佐。
安静了半晌,注视着神色平和淡然地读着《安徒生童话》的恩佐,阿娜丝塔终究是长叹了口气:“你爱她。”
“爱?”恩佐重复着这个字眼,只是所用的语气复杂到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他当然知道阿娜丝塔口中的“她”是谁,而这也是他最终没能给她的答案。
他爱她吗?也许是的,至少在彻底失去她的这段日子里,他感觉内心是越发偏向于此的。
“是的,而且很爱很爱,因为她彻底刻进了你的灵魂里。就像你现在看着的这本《安徒生童话》一样,难道不是因为她吗?你没有一天忘记过她。”阿娜丝塔真的觉得,让自己爱的人明白对另一个人的爱,还真是一件伟大到残忍的事啊。
“我想是的,我的确没有一天忘记过她,或者说是每一分、每一秒。”恩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书静静地合上。
阿娜丝塔侧过身去,望向窗外的星空,:“雨果曾经写过一首诗,诗中有这么一句,‘你的灰烬远不足以扑灭我的灵火,你的遗忘远不足以吞没我的爱恋’,诗中的‘我’,说的不就是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