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盘星教的时候是怎么和阁下说的来着?乌托邦本来就是空想。”她的敬语中透出一股嘲讽之意,“站在制定规则的位置要从整体来看待问题。一劳永逸是在做梦,减少损失已经是优秀方案了。”
夏油杰不擅长做这种‘数学题’,有些东西在他那里是永远无法合理化的,但他也无法反驳不存在最佳,只有较优的这种说法。
似乎被比提的严厉语气所影响,房间里的气氛愈发的凝重起来。
五条悟倒没有对比提的看法感到奇怪。
这种方案最后会削弱这个国家未来咒术师的实力,的确符合非本国势力的利好标准。
他只是语气懒洋洋地说道:“那个提议和我们与政府方的合作并不挂勾,而且是只能由本国咒术师决定的事,杰你就别急了。”
举重若轻地化解了气氛的同时甚至没有表态。
闻言,比提稍微调整了下在沙发上的坐姿,重新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看来外来者非专业的指手画脚有些不妥啊,那我还是仅仅在自己的领域给出建议好了。”
“想要永远地解决问题,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新问题的根源——不是说这种意愿有什么错,而是这种意愿会诱使人去牺牲他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我过去的一个友人有一句话是‘执着于以大义为目的而杀人,最后就会演变成一个结局——杀谁也无所谓。’*”
说到这儿的时候,比提难以察觉地瞥了一眼夏油杰。
“这里不过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在说杀人的事。但屈服于这种意愿实在是过于简单,反而是承认自己能做的事有限很难。一般来说,一代人能把当世的问题处理妥当已经算是幸运了,下一代则有下一代的责任。你们能在这一代做到的事就是为下一代留下的遗产。”
“想要一力包揽是过于傲慢,只想着由来人承担则是软弱。我或许苛辞过严,但这些话是——”她没有说完。
但五条和夏油都理解了其未尽之意——那是超脱了立场的箴言。
身为成年人被如此说教,理当感到羞恼,但面对着看起来比自己更为年长的女性,他们感受到的却是诚恳的劝谏之意。
自己是本代的术师,就先从眼下的问题着手吧。
咒术界最近风波迭起,五条悟失踪有一周之久后几乎到了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程度。
期间祓除咒灵的压力陡增是一码事,因着两名特级术师都不见踪影而产生的无数混乱是另一码事。
总之,在总监会的高层有些风声鹤唳的同时,五条悟是叛逃去奔夏油的说法终于压不住地开始流传。
这种情况下,之前揩了些油水就不再有动静的政府方瞬间变了副嘴脸,开始明目张胆地渗透和挖角。
抵抗有,但不太有力,毕竟失去了五条悟这张手牌,总监会能做出的威胁都变得色厉内荏起来。
而在这种难以阻止的渗透进程中,有一项便是要求总监会移交历年来诅咒事件受害者的相关资料,理由是司法省的公安要用来检查旧案,合并归档。
理由冠冕堂皇,这些资料在总监会眼里也不很重要,因为另一边事先说明不会追究可能存在的法律问题,于是政府方顺利地拿走了巨量的文件。
总体而言,这的确是只对政府方有用的文件。但在某些人的事先交涉下,文件被转移后,立刻开始了对存活—昏迷—原因未明类别受害者的筛查,当然,留下的依旧是数量繁多的文件。
然而,仅仅在三天之后,就开始有昏迷人士从医院被带走,而且以一天十数人的速度持续着,由于原本的医院和窗的人都被收买,所以正处于焦头烂额阶段的总监会暂时还没有注意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事实上,发现了这一点的人目前仅有一人而已。
他能发现自然是因为这正是他日常关注的领域。
似乎相当的不精确呀,他一开始这么想着,但很快,累计被带走的真正相关人数就上升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在意的程度。
自两个特级术师从他的‘舞台’上逃跑后,他先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很有可能是捣乱者的‘人’身上,但很快,连她也一并失踪了。在短暂的气急败坏之余,他准备收缩隐藏,等眼下咒术界的乱象结束再说。
然而。
然而那些被他打了标记的人就开始按着姓氏的字母顺序从医院被带走了。
连这种事那个克拉丽丝也能知道吗?还是说——
他觉得整个日本有可能猜到他的计划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他一样活了漫长时光的天元。
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件事在他眼里就解释得通了。天元大概是通过进化后结界内的感应能力不知怎么地发现了那些昏迷的人和他的咒力联系,然后让人进行排查,而那些失踪的人总要有个去处,他在咒术界的眼睛没能收到相关消息,那么此时‘留书出走’的五条悟就显得非常可疑——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可以带人瞬移到随便什么地方,还不留痕迹。
该怎么办。他思考着。
现在天元显然还没有发现那些被他标记的人的真正问题,不然不会还在带走无关的昏迷人士,但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的话,即使他们发现不了,到时候他设想中的死灭洄游也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