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离精神病院(二十三)
酒井奈月感觉自己碰上了从业十几年来最离谱的事情。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被砍爆的头还在一阵阵的作痛,她掏出口袋里的糖,皱起眉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透明的玻璃纸折射出彩色的偏光,黄色的糖果圆圆一颗,上面挂着的糖浆好像有点不太均匀。
“为什么屠夫和那个威廉会攻击我?”
这就是困扰酒井奈月的问题,她想破头也没想到在游戏里居然会被npc攻击,而且还是程序设定的npc,并没有自主意识。
当然她还真的是破头了。
这就带出了一个很搞笑的事情——这些程序可以自由地对她造成真实伤害。
在第一次被屠夫用斧头爆头的时候,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爆头究竟有多痛。以往她也试过断手断脚,也试过开膛破肚,但那都是在她不会真的受伤、感觉不到疼痛的基础上才会有的行为。
像今天这样被屠夫迎头砍一斧子还是头一遭,脑浆都要爆出来的疼痛似乎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暌违多年的记忆,她在瞬间就从游戏里退了出来,回到她的小房子里治疗。在这之后,她马上让系统帮她开了屏障,才让后续几次残忍的攻击没有直接伤到她。
柠檬味的糖带着酸涩又甜蜜的味道一点一滴溢满酒井奈月的口腔,她轻轻用牙磨着逐渐融化的球体,等待着系统给她解释。
【已经提交申请了,查询结果是程序正常。】
程序正常?那就是说现在的程序可以随便攻击她了是吗?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酒井奈月纤细秀丽的眉毛高高挑起,碧绿的眼眸中覆着一层寒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它们不去攻击玩家转而攻击我,要是所有程序都是这样那我还有进游戏的必要吗?”
【......】
她其实并不想对系统发脾气,她清楚地知道她所拥有的系统只是主系统下属的无数系统中的一个,关于游戏的事情也不是它能决定的,它所扮演的角色其实更像是陪伴她的‘保姆’,外加传话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她除了质问系统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可系统也一直在沉默。
“好吧,对不起。”酒井奈月整个人懒散的扑在床上,鼓着脸把头埋进枕头里,浅金色的长发在灯下看上去亮得有些发白,“唔......头好痛啊~”
她开始用撒娇掩盖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也许是感受到氛围的转折,电子音终于响了起来。
【奈月酱,我觉得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攻击你,但从结果来看,好处还是占上风的。】
酒井奈月锤了锤枕头,闷声喊道:“哪来的好处啊!我都被爆头了诶!”
【玩家安室透的害怕值上涨了呢。】
在床上扑棱的酒井奈月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偏头从枕头中露出小巧精致的脸庞,视线虚虚地点在空气中:“上涨了?”
【当前玩家的害怕值是60。】
从30到60,比上一次询问的时候多了一倍。酒井奈月回想起安室透叫她逃跑的时候那个复杂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咬碎嘴里的糖果:“他真的好难懂啊。”
遇到很血腥的场景也笑盈盈的。很难懂。
要逃跑的时候总是拉着她的手。很难懂。
初见的时候很警惕,但却好像逐渐放松了。很难懂。
酒井奈月完全不明白安室透在想什么。
明明已经通关游戏了,却死活也要回来重新玩,一遍又一遍的执著的无效的费力的带她逃跑,好像他的目标不是通关游戏,而是要和她一起出去一样。
一般人通关游戏后都不想再回来了,毕竟虽说系统告诉她这是恋爱游戏,但实际上她一点也感受不到恋爱的气息,反而到处都是她熟悉的恐怖元素。这样想的话,安室透这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受虐狂?
他不累的吗?不断的读档,就算他不累,酒井奈月觉得自己也累了。
更何况他每次都得亲眼看着自己“死亡”。
房间中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酒井奈月缥缈的思绪,她转头看着窗外黑色稍微消退变淡的天空,坐了起来:“天快亮了。”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呢。】
酒井奈月伸了个懒腰。
让他看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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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一到,安室透就立刻进入了游戏。
眼前的场景已经熟悉到他闭着眼也能想得出来是什么样的。
两边是鸟笼一样密集的牢房,头顶挂着掉了一半的白色灯管,交错着亮与暗。残破不堪的尸块散落在地面,有的插在牢房断掉的铜管上,血腥的气味堆满整个走廊。
夏木早纪站在他的身旁,漂亮可爱的脸上带着对此时此刻环境天真单纯的疑惑,殊不知在几分钟后她也会和这些尸体一样,融入污浊与鲜血的浇灌,成为这家医院的养料。
安室透其实也不明白自己这样一直做无用功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很多时候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既然游戏和他打随机这张牌,那他用耐心一点点磨就好了,一次两次三次乃至无数次,总有一次他会‘随机’到躲避屠夫的节点。
他从来不缺耐心。
刻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的屠夫遥遥的站在走廊的起点,安室透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